第八十四章 成敗

  但是沒有了精靈歡快的研琪，沒有了溫婉文靜的梁永麗，沒有傻裏傻氣的小白，這個家卻像是一座空洞的墳墓，陰森而死氣沉沉。


  隻有他一個人居住在這個萬籟俱靜的墳墓裏。


  就像一個孤獨的鬼魂徘徊在無人的城堡裏，遊蕩千年。


  小白被他埋葬在了別墅的後院裏，他給它立下了一塊小小的墓碑。這隻可愛的小白狗，在他家呆了不到兩年的時光，就離開了人世間。


  坐在陰暗的大廳沙發上，他經常會回想起某個晴朗的日子裏，他牽著左顧右盼的研琪的小手，梁永麗牽著活蹦亂跳的小白緩步走在公園的綠色草坪上的場景。


  想起來真是好遙遠。


  那樣的日子，如今也是一去不複返了。


  一個下午上他都呆在家裏，期望研琪或者梁永麗會突然回家。


  他一直坐在沙發靠左的位置，好幾次都盯著別墅大門的方向，期望某一個熟悉的人影跳進眼裏。


  到日落的時候，他放棄了。


  他又給家政公司大了兩通電話，但得到的回答都是回應說在通話狀態，最後他也失去了耐心，再也不想撥打家政公司的電話。


  如果家政公司有梁永麗的消息，恐怕早就通知他了，沒有回答，就已經是回答。


  他又重新撥打了幾次那個綁匪的來電號碼，但是都沒有打通。


  到了最後，他再也不期待什麽了。


  他能做什麽呢？


  除了等。


  等綁匪的來電威脅。


  等陳先生一些結果難料的消息。


  等梁永麗不經意的回音。


  或許他什麽都等不到。


  晚上的時候，忽然有了研琪的消息。


  那是一通電話，電話號碼依舊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當他接起電話的時候，那頭沒有綁匪的冷酷話語，有的隻有研琪那斷斷續續的哭聲。


  “papa來！嗚嗚嗚他……”他清晰地聽到了研琪的哭喊聲，那一刻他幾乎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但任他怎麽叫喊，電話那頭也沒有什麽回應。


  研琪的哭聲持續了整整二十秒，電話那頭終於傳來了綁匪的聲音：


  “六天。別搞花樣。你清楚結果。”


  話語很短，很簡潔，甚至不等他說一句，對方就果斷地掛了電話。


  當他回過神來急忙回撥的時候，電話裏卻是一陣盲音，再也打不通。


  什麽是憤怒？什麽是無助？那一刻他真巴不得把手機狠狠摔到地上。


  劉強啊劉強，你怎麽這麽沒用！？

  你真是一頭豬！


  他罵了自己無數遍。


  那天晚上，他根本沒有胃口吃飯，更沒有睡好，甚至根本就沒有睡覺。


  他就像是個守財奴似的守在手機旁，片刻也不離。上廁所，外出吃飯，睡覺……每時每刻他都隨身攜帶著手機，生怕下一刻就會有綁匪的來電。


  深夜的時候，陳先生打了他電話來安慰他，但是卻沒有告訴他什麽別的進展，隻是讓他別擔心，事情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如果綁匪真是為了錢的話，他最多也就是200萬的損失，這些錢，還不足以讓他崩潰。


  陳先生的安危並沒有起到什麽實質性的效果。那天晚上，整個晚上他的腦海裏都回蕩著研琪的哭聲，而且越是接近黎明就越是清晰。

  六年來，除了去包琴阿姨那裏，研琪幾乎沒有離開過他，沒有離開過這個家。


  她對他的依賴幾乎是絕對的。


  離開了他，天知道研琪會變成什麽樣子。


  劉強擔心研琪受到欺負，他擔心研琪受到傷害，他擔心當研琪回到他身邊時……已經不是他熟悉的那個研琪。


  第二天，劉強連公司都沒有去，一整天都呆在家裏。


  等待是最折磨人的，有好幾次，他甚至寧可傳來研琪遇到不測的消息，也不想就這樣沒結果地等下去。


  但是他還是不得不等。


  那天，他還是沒有什麽進展。唯一的消息，就是那個綁匪在傍晚的時候給他的恐嚇電話，電話內容幾乎跟昨天一模一樣。


  唯一改變的是提醒的他時限從六天變成了五天。


  那天陳先生也打了三次電話安慰他，說jc哪方麵有他幫他處理，讓他先別想太多。


  就這樣，第二天也在煎熬的等待裏過去了。


  第三天，是個意義不一樣的一天。


  因為那是他去銀行提取現金的日子。


  知道200萬人民幣有多重嗎？差不多20公斤。足足能裝兩隻手提箱。


  也就如研琪一半的重量。


  200萬，聽起來嚇人，但是當呈現在眼前的時候，其實也就那麽點數量。


  那次取錢他非常小心。他不是沒有腦子的人。


  他最擔心的就是那個綁匪會偷偷地監視他，等他取出錢的時候半路把他攔截然後搶走他所有的現金。


  所以那一次取錢之前，他先生特意地饒了市區一圈，確定沒人跟蹤他之後才去銀行取了錢。取錢之後他就打了的去了一家市內最大的賓館，接下來的幾天，他決定都睡在賓館的最頂層房間裏。


  他劉強不想那個綁匪會趁他一個人在家的時候突然衝進他家做出什麽瘋狂的舉動。


  這是他自己走的一步棋，他覺得走的還是比較穩。


  當然，在他住到賓館之前，劉強也在家門口貼上了一張白紙，上麵寫著：


  “我不在家，找我打電話xxxxxx……”


  這張紙，是他特意為梁永麗留的。研琪的下落他已經清楚，但是梁永麗的下落，他始終都沒有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事情已經過去三天，但是梁永麗到底是什麽狀況，他也根本無從得知。


  那之後，他正式開始了等待的生活。


  他開始等待綁匪的電話，他已經迫不及待。


  錢他已經拿到手，不需要等上一個星期，他就能夠贖回研琪。他等著綁匪給他打電話，隻要他一來電話，他就會立刻告訴他他已經把錢準備好，告訴他他隨時可以換回研琪。


  可是出乎他預料的是，接下來的兩天，綁匪居然都沒有再給他一個電話，讓他心急如焚，幾次擔心研琪出了事。還好，一直到第五天的傍晚，他終於再一次接到了綁匪的陌生電話。


  這一次，在他聽到電話那頭研琪叫聲的第一秒，他就喊出了聲，生怕對方再突然掛斷電話：


  “錢他已經準備好！你要的話今天我就可以跟你換人！”


  “……”聽到他的話，電話那頭沒有立刻回答。


  對方會怎麽回答他？

  他真的能順利地把研琪換回來嗎？


  研琪……你一定要平安啊！

  他心裏呐喊著，耳朵卻聽著電話那頭的回答。


  大概過了五秒鍾，那頭有了回應。


  “我有數了。換人的時間我到時候會通知你。你準備好錢就行。”麵對他提出的提早換人的提議，對方根本沒有明確告訴我到底同不同意，隻是冷漠地這麽說了一句，就直接掛了電話。


  “喂喂？”聽著電話那頭的回音，劉強簡直想直跺腳。對方看來絕對不是第一次做這一行，甚至可能是慣犯。每次他想出那麽一點的計策想打破對方的主動局麵時，對方總會冷冷地澆滅他的策略，然後不等他多說什麽就直接掛機。


  這讓他簡直有力無處使。


  可是他實在沒有辦法，人在對方那裏，他根本沒有應對的餘地。


  那個人，太厲害了。


  電話一如往常地被掛斷後，很長一段時間對方也沒有再給他回音。


  在那之後，他又給陳先生打了一通電話，把這件事告訴了他。陳先生的回應是讓他先沉住氣，不要被哪綁匪給左右。


  依陳先生的意思，綁匪其實自己心裏也很心虛，對方絕對不會比他輕鬆，所以他隻要坦然一點，大腦保持冷靜就肯定會有辦法。而且綁匪的意圖也不是要傷害研琪，所以研琪應該不會有太大的風險，至少不會有生命上的威脅。


  陳先生的話和前幾天如出一撤，都是些安慰他的話，但是對於目前的局麵卻沒能有一點的改變。


  在和陳先生通話的最後時刻，劉強還是忍不住問起了陳先生有沒有聯係警方。


  陳先生給他的回答確實非常謹慎，他說：

  “小強，我不是第一遍跟你說了，jc那邊我自然會處理好……我跟你說過，我這邊的事你還是知道地越少越好。你也清楚，要是讓綁匪知道你在跟警方接觸，你和研琪，還有那名叫梁永麗的女傭就真的會有危險。所以你盡量不要了解我這邊的信息，隻要把你的所有情況盡量詳細地告訴我就行……這也是我們第一天說好的，是不是？”


  “……嗯。”對於陳先生的話，劉強最後還是嗯了一聲。的確，在研琪被綁架的那一天，他就已經跟陳先生說好了。


  他負責和綁匪聯係，而他負責警方那邊的事務。


  這是他和陳先生一起商量好的對策。


  這也是他和陳先生的合作，建立在相互信任基礎上的合作。


  哪一方出了問題，都會導致所有的計劃前功盡棄。


  綁匪有陰謀，他和陳先生，何嚐不是有應對的計劃呢？


  “我知道了，陳先生。我是有點急了。”最後他還是聽了陳先生的話，他知道，此時此刻，他也隻有信任他了。


  “你知道就好。我也可以少少地告訴你一點，警方那邊他目前已經協商地差不多了，等到換人的那天，我想他們還是有很大的把握讓對方全部落網。現在剩下的最大問題就是你了。你最好不要出一點問題。”


  這是陳先生最後給他的留言，再之後，陳先生還是給他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睡在賓館的床鋪上，他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心事重重。


  研琪現在會在哪裏呢？

  梁永麗又到底怎麽樣了？


  他和她們，還有沒有希望再見麵？

  沒人會告訴他答案，剩下的，也隻有等了。


  就這樣，研琪被綁架的第五天也轉眼過去了。這五天來，他根本就沒有好好的睡過一覺。憂愁、憤恨和緊張讓他有些神經過敏，有好幾次他都半夜驚醒，感覺房間裏有人似的，直到發現自己是在賓館的床上後才又重新睡過去。


  也許是前一天睡眠質量太差，這一次他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那是一個陰沉的日子，那也是研琪被綁架的第六天。


  看著賓館床邊那兩隻裝著200萬紙鈔的手提箱，他心裏忐忑不安。


  已經是第六天了，距離研琪被綁架，已經整整過了六天。


  如果綁匪沒有改變心意的話，距離綁匪說的那個交易日，也就隻有不到兩天的時間了。


  快了。


  躺在賓館的床上，他盯著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告訴自己。


  快了。


  結果馬上就要出來了。


  但是結果出來地卻比他料想地還要快。


  就在那天下午他躺在床上盯著手機屏幕看的時候，綁匪的最後一通電話就那樣毫無防備地來了。


  看到上麵的陌生電話，他立馬抓起了手機，心跳加速。


  這幾天來，這已經成了他的條件反射。


  “是我。”他說。


  “旁邊沒人吧？接下來的話他隻說一遍，你記牢點，帶上錢，半個小時內一個人到湖都開發區第三幢樓頂。要是我看到一個除了你之外的人，你就別想再見到你要的人。還有，半個小時不到的話，改天再換人吧。”


  然後對方又想往常一樣，說完了該說的話之後就直接掛了電話。


  對方的話非常簡潔，也很壓抑，但是這一次的內容卻是讓他整個人都來了精神。


  對方顯然是同意換人了。


  他感覺整個人都來了精神。


  最關鍵的時刻終於到了。


  確認度覅徹底掛斷了電話之後，劉強毫不猶豫地從賓館的床上滑了下來，穿上外套，抓起裝著200萬現金的手提箱就往賓館外飛奔。


  湖都開發區，他知道那個地方，那是市內新建的住宅區，也是非常臨近郊區的地帶。


  從市中心的賓館打的到那裏，至少都要25分鍾，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媽的，這時候他真是後悔自己為什麽要搬到市中心的賓館來住，而且還偏偏住在了賓館的最高層。


  光是下電梯就要花上不少時間。


  如果這幾天他主宰自己家的話，至少可以省下十分鍾的時間

  他真是失策。。


  當他跑到賓館的電梯口，看到上麵顯示的依然停在底層的數字時，心沉到了穀底，那時候他真恨不得一拳把電梯給砸了。等電梯上來，都不知道要過多少時間了，他根本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沒有辦法，為了趕時間，他隻好兩隻手提著手提箱轉頭就順著安全樓梯一路衝了下去。


  媽的，來不及了。


  他擦，那綁匪也真是太厲害了，居然把時間控製地這麽緊，他分明就是不想給他太多的時間來聯係警方。


  劉強拚了命地一路往下衝，花了幾分鍾他才跑出了賓館，那時候他距離綁匪說定的時間已經不到半個小時了。當賓館的登記員看到他匆匆忙忙的樣子時都是吃了一驚，不過他根本沒時間去管他們的眼光。


  他知道，時間真的不多了，成敗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