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潤物
他的話讓茉莉的表情變了一下,她呆呆地看著他,眼裏還是噙著淚水。
但是,她的表情卻因為他的這句話緩和了一些。
“前提是你要聽我的話。”他對茉莉道。
聽著他的話,茉莉道表情好像變得好看多了,最後,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嗯!”
“走了,去做鑒定!”他無奈苦笑,說到底,不管嘴巴怎麽硬,這丫頭終究還是個孩子啊。
“做鑒定……要插針和抽血嗎?”跟在他後麵,茉莉還是有點害怕。
“怎麽了,你怕了?”他轉頭,看著茉莉,卻看到她小臉有些緊張。
“……嗯。算是吧。”她有些不情願地看著他,“他看見血要頭暈。”
“這都要頭暈?你怎麽什麽都要頭暈啊!”
茉莉瞪了他一眼,嘴又硬了起來:“怎麽了?又不是我想的。”
“唉……放心吧,鑒定不一定要抽血。也可以拔頭發。”他歎了口氣對她道。
這下茉莉臉色才好看了一些。
“真的?”
“我幹嘛騙你?”
“……要是你騙他,到時候我暈倒了,你可要背的我啊!”茉莉不放心地看著他說。
“我嘛背你?你暈倒了,我就把你丟在醫院裏唄。”他開玩笑地說。
“你……鬼畜!哼!”茉莉用了一個他很生僻的詞罵他,不知道她哪裏聽來的,卻是聽得他有些想笑。
“鬼畜?什麽意思?”
“就是惡鬼加畜生。鬼畜的意思!”
“哪學來的啊?
“足浴店裏的姐姐們全都這樣罵人的。”
聽到茉莉的話,他在想笑之餘卻又感到了一絲的淒涼,下意識地,他妥協道:
“算我倒黴。放心吧,要是你暈倒了,我背你還不行?”這個小魔女還真是難纏。
“嗯。說話算數啊!”被他這麽一說,茉莉還真是安心了起來。小魔女終究還是怕被人拋棄,雖然到他家來時氣勢洶洶,嘴硬地不得了,但是到了關鍵時刻還是膽小地不行。
就這樣,他帶著茉莉去了醫院裏的鑒定科。醫院裏的鑒定比親子鑒定中心貴多了,但是過年期間也隻有醫院還開著,他也隻有來醫院做鑒定。
他和茉莉拔了頭發做了鑒定。鑒定要寫不少的手續,挺麻煩。而且鑒定了之後也要等個幾天才能出結果。他和茉莉在留了頭發之後就出了醫院。之後,他直接帶她去了她告訴他的她媽媽之前工作的足浴店。
差不多15分鍾後,他帶著茉莉去了她媽媽生前所在的那家足浴店。
說實在的,如果是他在還是學生的時候,對於足浴、發廊什麽的,他本能地還是充滿了渴望,但是現在看來,卻隻是覺得那樣的地方很陰暗肮髒,對於那種地方沒有任何的好感。
雖然茉莉口口聲聲說過年了足浴店關門了,但是他想老板娘應該還是在的,畢竟茉莉才跑出來沒多久,那老板娘不可能就這樣走了人。所以他還是決定帶茉莉去那家足浴店找老板娘,一來打探茉莉身世,二來是拿到茉莉的戶口本。
茉莉她很不願意讓他帶她去見她逃出來的那家夜店的老板娘。她說她很討厭她,而且那個老板娘還要她媽媽每個月上交給她很多的錢,她媽媽死後那個老板娘還想把她送去孤兒院,她也是一個人趁老板娘出門的時候逃出來的。
但是他卻是硬逼著讓茉莉告訴了那家足浴店的名稱,然後一路開到了那家足浴店。
那家足浴店在距離市區不算太遠的地方,附近是一個廣場,那一條街的一側是商店、ktv和賓館,而另一側則全都是足浴店,形形色色的足浴店像是麻將一樣排列在街道的一側,隔著玻璃窗,他就能看到不少足浴店裏還坐了一些濃眉大眼、濃妝豔抹,打扮地很風騷的女人,當然,也有幾家足浴店因為臨近春節而關門了,畢竟,就算是婊子,也是要回家過年的。
路的兩旁都是足浴店,雖然他從來沒有去過什麽足浴店按摩店,但是就他所知,一般來說,街道口轉角處,那些金碧輝煌,霓虹燈照的足大型浴店都是比較正規的,而那些私人、小型的足浴店,基本上就都是夜店了。
在公司裏,最懂這方麵的無疑就是蕭實了,雖然他跟他一直都不和,但是多少也聽他談起過在夜店混的經曆。
他開著車子在茉莉告訴他的道上緩慢地行駛,他讓茉莉趴在窗口沿路指給他是哪家店,小茉莉閉著嘴,小臉很難看,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看著路邊的店麵。
在經過某一條路的第五家足浴店時,茉莉忽然開口了:“那家店。”
他立刻停下了車。
這是一家很常規的足浴店,就像速八酒店那種小酒店,外麵是一黑框鑲嵌的扇玻璃門,玻璃門內就是一排絳色的沙發,不過今天足浴店的沙發上隻坐了兩個在玩手機的長發女人,完全沒有平時經過時看到的坐成一排的駕駛。
足浴店入門就是一個吧台,吧台前坐了一個看起來36、7歲的女人,燙了發,濃妝豔抹的。
他打開了車門,茉莉說她有點頭暈,他知道這是茉莉不想去見那個老板娘而找的說辭,所以沒理她,硬是讓她和他一起下了車。
茉莉和他一起下了車,表情還是猶豫,似乎很緊張,跟在他的後頭進了足浴店。
足浴店的老板娘在玩電腦,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看到他一個30歲左右,打扮得體的大男人進店,她臉上閃過一絲喜色,大概是以為生意來了,但是當她看到跟在他後頭的茉莉時,臉色就變了變。估計那時候她已經知道了他的來意。
不過,老板娘還是出於職業習慣對他擺出了一張笑臉。
他對這一行業的人沒有什麽好感,雖然不鄙視她們,但是總覺得不幹淨,所以他也和老板娘保持了一點的距離。
他開門見山地對足浴店老板娘說道:“這個小孩,是你們這裏跑出來的吧?”
老板娘看到他板著臉問,知道他來意不善,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用疑惑地眼光問他:“你是她誰?”
“這孩子跑到了我家來,我問她哪裏來的,她說是你們這邊跑出來的。”
他簡單地回答道。
足浴店老板娘看了他一眼,然後目光轉到了躲在他身後的茉莉身上。當她的目光落在茉莉身上時,臉色變得很難看了。
足浴店老板娘看著茉莉,冷淡地道:“你回來幹嗎?你盡管跑啊。跑了我更省心。我真是讓你們娘女給弄得煩都煩透了。”
劉強轉頭看了看茉莉,卻看到茉莉也正用怨恨的目光看著足浴店的老板娘,但是她緊緊地閉著嘴巴,沒有說話。茉莉看了他一眼,棕黑色的眼孔裏閃爍著仇恨。“她要把我送孤兒院。”在他的視線下,茉莉最後還是對他擠出了這句話。
他回過頭看著足浴店的老板娘,卻看到她抱著胸,上下打量著他,用和剛進門時完全相反的不友善的目光看著他。
“這個孩子她媽是你們這邊做的,是吧?”他平靜地問道。
“死了!快一個禮拜了!”老板娘直截了當地告訴他,“棺材錢還是他們店裏的人出的,為這事我這店生意還差了!”
足浴店老板娘的脾氣看起來很不好,他沉著臉問:“怎麽死的?”
“怎麽死的?吸毒唄,吸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折騰了幾個月就死了,喏,就在三樓,我要不要給你去看看她死掉的那張床?”
“不用了。那女人是叫沈喬是吧?”
“是啊,你跟她什麽關係?”
他定了定,心一動,說道:“沒什麽關係。隻是這孩子跑到了我家裏,我帶她來打聽一下。這孩子本來的監護人是誰?”
“娘都死了,還能有誰。沒了唄!我隻是念在她娘是我們這做活的,沒辦法,命苦,留她個幾天,本想把她送去孤兒院,誰想到她跑了。我倒以為可以省心了,沒想到又跑回來了。”
“她媽是哪裏人?”
“安徽,哪個村出來的就不知道了,別問我。”
“那她的媽的爹娘呢?為什麽你不送這個孩子去她的親人那裏?”劉強一步步地逼問著。問出這話的時候,他感覺到手上一陣用力和溫暖,低下頭,看到茉莉正緊張地抓著他的手,
“爹娘?那女人是從安徽跑過來的,以前在安徽就做這一行,做了這麽多年,哪還有什麽臉去見父母?那女人也沒說過她爹娘是誰。我哪裏曉得?”足浴店老板娘的脾氣很不好,看起來她對茉莉的母親還有茉莉也是沒什麽的好感。
對於茉莉的母親,他從茉莉那裏也是知道了一些來頭,茉莉說過,她媽媽是從農村裏出來的,後來就一直在城市裏。看起來,茉莉說的也沒錯。
“那……她總結婚過吧?她老公呢?”
“這個我哪裏會清楚。我隻曉得這孩子是那女人來我們這工作之前就懷上的,是誰讓她懷上的她也一直沒說,估計也是哪個野男人吧。別的男人麽,三年前,那女人是跟個叫顧宏的男人結婚過,隻不過好了大半年就鬧離婚了,後來就再沒出看見過。”足浴店老板娘抱著胸,板著臉,用不冷不熱的煩躁語氣跟他講著茉莉母親的身世。“你還想問什麽?”
聽到足浴店老板娘說他爸爸是“野男人”,他心裏很不是滋味,但是他還不想讓她知道茉莉是他爸和茉莉母親的結合產物。
“那你們……是打算把這個孩子送去孤兒院了?”他試探著問。
足浴店老板娘看了他一眼,隨意地說道:“廢話,難道你願意養領養她啊?”
這話讓他一愣。的確,他是想收養茉莉。
或者說,他帶茉莉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拿到茉莉的一些證件,然後領養她。
他看著足浴店老板娘,鼓起了勇氣。
對,他真的是鼓起了勇氣。
或許他有底氣,但是說這話,還是要有很大的勇氣。
養一個人,說出這樣的話,意味著什麽,恐怕是個人都知道。
那意味著巨大的責任,也意味著無數的麻煩,甚至危險。
“對,我想領養她。”他對足浴店老板娘如實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