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宴會（1）
他看了她一眼，策馬離去。
念薇站在窗前，耳畔，同她一樣圍觀了半日的茶客們正在議論紛紛。
有人說靖王不畏強權、為民除害，還有人卻道靖王目中無人、手段狠厲……
爭論不休之際，隻聽一位年輕書生站了起來，朗聲道：“你們懂什麽，禁軍由當今聖上親自統領，負責保護京城，可我大乾建朝多年來京城安定，禁軍早就麵目全非了，聽聞很多都是權貴子弟，甚至還有一些花錢進去的，近來這些兵爺滋事擾民的事頻發，卻不見有哪個官府認真追究了。靖王看似狠厲，卻不怕得罪一眾權貴，殺一儆百，整肅軍紀，令人欽佩！”
眾人紛紛點頭道好。近年來，京城中一些權貴隻手遮天，橫行霸道，他們早就看不順眼了，如今有人能站出來為百姓出氣他們自然高興。
隻是那書生很快又皺起了眉：“隻是這次，靖王恐怕會遭到不少彈劾。剛才另外一人正是如今的禁軍副統領元少將軍，聽說不僅是陛下眼前的紅人，還是太子殿下親信，這次這場風波定然小不了。”
念薇聽了這話，對這書生忍不住側目。她緩緩上去，拱手道：“不知這位兄台怎麽稱呼？”
那書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方道：“鄙姓高，兄台換我高通即可。”
“高通兄弟，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他猶豫半晌，道：“好。”
包間內。念薇微笑：“我姓顧，剛剛聽了高兄一番話，見解不凡，在下著實欽佩，不知高兄如今在何處任職？”
此人言談間對朝廷形勢倒是看得清楚，不簡單。
“顧兄言重了，高某隻是國子監的一名學生，剛剛是有些虛狂了。”
“不，在我看來，兄台敢說，且有自己的一番見解，有朝一日定大有作為。”她頓了頓，輕笑，“若是這個機會就在眼前，不知道高兄有沒有興趣？”
她今日出宮一則是去翰林院去查看國史編寫情況，回去匯報。此外，宣武帝讓她整理近來國子監優秀學子名單，因此她又找了國子監老師推薦，這個名字倒有幾分眼熟，正在名單上。想不到在茶樓見到了，倒是可以舉薦。
念薇自信滿滿的表明來意，這名叫高通的書生聽完後，卻沒有直接答應。
“請容我考慮一下。”
“好。”她笑著點頭。沒想到此人不急功近利，頗為謹慎，她倒事更欣賞了。
送走書生。念薇又在茶樓坐了一會。
日暮西斜。汴河畔，白日的市井之氣漸漸變成了柔美婉約。絲竹舞樂隱約傳來，念薇聽了一會兒，準備離開。這時候，青蓮宮的宴會快開始了吧？
她起身理了理衣服，往樓下走，轉身之際卻發現角落裏有個人正鬼鬼祟祟的打量著她，見她起身，做賊心虛的端起茶壺倒水，可那水都撒到杯外了卻渾然不知。
這人，似乎有些眼熟？
念薇眉頭微蹙，在腦海中搜尋一圈，很快舒展開來。
似乎是顧雪身邊的小廝，她化名進顧府時曾見過幾麵。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她倒是十分期待呢。
念薇趕在宮門下鑰前回了宮，且直接前往青蓮宮。
按照曆朝慣例，皇帝生辰日為“萬歲節”，皇後生辰則為“千秋”，萬歲千秋舉國同慶，卻沒有給貴妃大辦生辰的道理。但到了宣武帝這裏，這些規矩卻統統給高貴妃讓了步。宣武帝寵愛高貴妃，雖然不能給她所謂的國慶，卻滿足了她近乎所有無禮的要求——比如這場盛大的宴會。
念薇在宮中已經呆了一段時間，仍是十分好奇。
她到的時候宴會已經開始，皇後如預料中一樣沒有出****上，宣武帝和高貴妃並肩而坐，樣子十分恩愛。
念薇掃了一眼，出席有太子夫婦、皇族貴戚、後宮嬪妃，除此外大都是留在宮中待選靖王妃的秀女家眷。而靖王，竟然不在。
永安縣主緊挨著高貴妃下首後排坐著，她身旁的兩個空位，念薇猜定是江纖月和她母親的位置。
希望纖月姐姐能實現願望吧。
她建議江纖月“自殺”，不過是讓她獲取家族的支持。現在看來，永安縣主獨自參加宴會，可見高貴妃同她母親長樂郡主並沒有達成共識。與其給兒子娶一個明知不會得到太後支持空有頭銜的縣主，跟江家聯姻倒是更好的選擇。**姐，機會很大。
念薇在後排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她雖為女眷卻屬女官，按例是有席位的。三品女官品級並不高，隻是她周圍皆是清一色的男子，因而有些惹眼。
觥籌交錯間，念薇感到不少人在暗中打量自己。她隻作不知，撿了案上美味果脯來吃。
酒過三巡，氣氛熱鬧起來。西域熱舞後，有樂姬抱琴而入，眾人欣然欣賞。不多時，一曲罷了，眾人紛紛鼓掌。
連宣武帝都忍不住稱讚，他望向秦煜：“煜兒精通音律，不如你來評評這曲子彈得如何?”
席間一直在自斟自飲的秦煜突然被點名。隻是他麵上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隻道：“不錯。”
宣武帝朗聲大小：“煜兒不要太過挑剔了，朕覺得就很不錯，暢音坊近來倒是進步不小，賞！”
不料太子妃卻突然站起來：“陛下，方才這樂姬確實彈的不錯，可論起琴技來，在場有人可是更勝一籌呢！”
“哦？朕怎麽沒有聽說？”
顧雪纖指直指對麵：“正是陛下身邊的禦前女官！此人不是什麽名門淑女，而是京城最大的風月場所明月閣下賤的樂姬！”
眾人隨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正是前不久陛下打破慣例任命的禦前女官，或目瞪口呆，或大驚失色。連宣武帝都深深蹙起了眉。
念薇握緊了手中杯子。
“父皇，太子妃醉酒胡說，兒臣這就帶她回宮。”秦煜沉著臉站起來道。
不料顧雪卻捂唇低低笑了起來：“太子殿下擔心臣妾醉酒，臣妾真是感動。隻是，我清醒的很呢。”她含笑睨了他一眼，仿佛恩愛夫妻間的互動，轉向宣武帝，朗聲道，“陛下，兒媳知道這聽起來有點匪夷所思，可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為了證明兒媳沒有說謊話，請陛下容許傳喚一位證人進來。”
秦煜麵色驟變。
一時間，大殿內鴉雀無聲。
宣武帝默了默，沉聲道：“允。”
很快，一位婦人被帶了進來。
來人約莫三四十歲，風韻猶存，隻是此刻卻顫抖的跪在地上：“參加陛下、貴妃娘娘、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宣武帝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顧雪見狀，對婦人道：“你起來吧。你說說那邊那位女子是何人？”
那婦人有些怯懦，大氣都不敢出，聽了這話才緩緩起身，看向太子妃指的方向。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她囁嚅著開口：“妾是明月閣的老板郝媽媽，這位姑娘確實、確實十分像妾的一位故人。”
念薇手中的杯子落地，發出砰的一聲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