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驚嚇(2)
阿滿搖頭,她記事起就在宮裏做事了,也沒有見過這個。
赫連朗笑道:“夫人有所不知,這是甘薯,你們大乾人也叫它番薯,在民間很常見,這荒山野嶺的您湊合著吃吧,別看它醜,您剝開皮,裏麵可甜了!”
秦瞳半信半疑,順著裂開的口子撕開皮,果然見裏麵露出黃橙橙的囊來,咬上一口,甘甜柔軟,好吃極了。
她望向不遠處,問:“他不是王子嗎,居然會烤這個?”
赫連朗道:“主子英明神武,什麽不會,我們漠國不知多少女孩子為主子著迷呢!日後等您更了解主子,也會迷上他的!哈哈!”
秦瞳翻了個白眼,低頭吃起東西。
這一帶山脈縱橫,是去漠國的必經之路。山上沒有驛站行館,晚上就地紮營休息。吃完晚飯後,大夥兒坐在林間烤火。這些年兩國戰事不斷,因此雖然雙方紀律嚴明,不得挑釁,但隊伍卻自動分成兩撥。漠國人坐在一邊,而大乾人在另一邊。
秦瞳從小嬌生慣養,哪裏吃過這番苦頭,此刻她不想露宿山林的話隻能乖乖睡在馬車上,她發了一通脾氣後筋疲力盡,靠在馬車上閉目養神。
忽然,殺聲四起,她一個激靈醒來了,掀開簾子——
周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群黑衣人,正同他們的護衛拚殺,那些黑衣人似乎武功高強,很快處在上風。連王坤胳膊上都中了箭,正在勉強的打著。
夜幕中,刀光劍影,血色彌漫。
秦瞳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頓時嚇懵了。
身邊的大乾侍衛已經倒下大半,突然,一名黑衣人目露凶光的看過來,秦瞳慌亂的放下簾子,一刀從馬車外劈來,車廂從後麵裂開,阿滿拉著秦瞳飛快地跳下馬車。
車外四處都是屍體,阿滿大叫:“保護公主!保護公主!”話剛落音就中箭倒下了。
秦瞳大叫:“阿滿!”
可她卻血淋淋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她死了?
秦瞳紅了眼睛,靠近她的黑衣人越來越多,她揮動長鞭,試圖盡力一搏。可這些黑衣人明顯訓練有素,跟平日裏陪她練武的宮廷侍衛大不相同,她手中長鞭剛甩出去,卻被一個壯漢一把握住,那人立在樹上,嬉笑著用力一拽,她輕盈的身子就被帶飛了起來,她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突然,耳畔傳來破空之聲,劍光一閃,長鞭瞬間斷了,身子急劇下墜,一顆心跳到嗓子眼,卻落入一個寬厚的懷抱中。
她抬起頭,隻見耶律宏目泛冷光,他手一揮,長劍向那黑衣人飛去,那人瞬間從樹上掉了下來,鮮血很快染了胸-口。
赫連朗帶著衛兵在周圍奮力拚殺,領頭的黑衣人見大勢已去,吹了聲哨子,刺客很快消失不見,隻餘滿地鮮血和屍體……
而其中,大半都是大乾人。
耶律宏手臂一鬆,秦瞳猝不及防從他懷中跌了出來,摔倒在地。她頭腦發懵,下意識的去揉磕破的腳腕,目光卻觸及腳邊慘死的一個侍女,瞬間尖叫出聲——
那女孩被砍掉了一隻隔壁,脖頸一刀致命,她雙目圓睜,眼中寫滿驚恐,血噴了一臉……
秦瞳手腳發軟,她顫抖著雙手並用,往後挪動,抬眸望去,卻見耶律宏抬手從方才那黑衣人胸-口拔出長劍。
身旁赫連朗見狀遞給他一方手帕,耶律宏麵無表情的接過,他一手執劍,一手執帕在月光下輕輕擦拭。
清冷的月色中,他眼中仿佛凝結著刀劍,寒光四射。
他擦完劍,又擦了擦手指,扔掉帕子,冷聲道:“把這些髒東西處理幹淨。”
赫連朗應聲去忙了。
秦瞳麵無血色的看著耶律宏,仿佛第一天認識他。
此刻,耶律宏也看了過來。
他一步步走向她,見她渾身顫動著,唇角彎起。
他在她麵前停了下來,若無其事的說道:“抱歉,剛剛是本王保護不周,讓夫人受驚了。”
他眼中帶笑,這捉摸不透的笑容卻讓秦瞳不寒而栗。她滿心疑問,卻耶律宏伸出手來——
秦瞳遲遲沒有動。
耶律宏挑眉道:“夫人,地上寒涼,且到處是血跡,你確定要這麽坐下去?”
秦瞳猶豫著握住他的手,站了起來。
看著滿地屍體,她突然大哭起來。她抓著且耶律宏的胳膊問:“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什麽人?王坤呢?他也死了嗎?”
從小養尊處優,即便見慣了宮廷傾軋權力爭鬥,可第一次見到這樣血淋淋的場麵,剛剛又命垂一線,她早已六神無主。
耶律宏看著小公主驚慌失措的模樣,眼中劃過一抹精光。
他麵色轉柔,溫言安慰道:“你放心,王將軍性命無憂,隻是他身負重傷,本王已命人將他送去最近的驛站醫治了,這一路怕是無法護送你了。”
秦瞳鬆了口氣,可一想到陪伴自己多年的阿滿就這麽死了,她拽著他的袖子死死不放手:“那些黑衣人呢,他們到底是什麽人?本公主向來有仇必報,我定要給父皇寫信,剿滅他們!”
耶律宏輕歎一聲,麵上盡是無奈:“夫人應當知道本王在漠國隻是一位不受寵的王子吧。大王兄本就處處看我不順眼,如今我娶了夫人,成了大乾的女婿,想來王兄是坐不住了了……”
“什麽?你是說那些黑衣人是漠國大王子派來的?他膽子也太大了吧!可他為什麽要謀害我?”秦瞳瞪大了眼睛,那些人,分明是要取她的性命!
赫連朗回到這邊,聽到秦瞳的問話,他看了一眼耶律宏,對秦瞳道:“公主不明白嗎,若您在嫁去漠國的途中死於非命,聯姻不成,不僅主子會因為保護您不周會受到大汗責罰,更有甚者,兩國關係會因此生變!主子一向主和,他失去國主信任,主戰的大王子必然會挑起同大乾的戰爭!而大乾陛下,也會因為要給您報仇而怒而陳兵,到時候戰事一起,兩國百姓遭殃,大王子趁機從中漁利。”
“豈有此理,本公主這就要寫信給父皇,告知大王子的陰謀!父皇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我怎能白咽了這口氣!”秦瞳氣呼呼道。
耶律宏眼中劃過笑意,他拍了拍她的手:“此事不急,等你我到了大都再說。”
秦瞳這才意識到她一直死死抓著他。她後退一步,將手縮在袖子裏,不去看他。
“夫人,天色已晚,那些殺手不知道會不會去而複返。不如我們到前麵幹淨隱蔽的地方將就一晚?”
秦瞳環顧四周,再次紅了眼睛,點了點頭。
“可還能騎馬?”耶律宏翻身上了一匹馬,向她伸出手來。
她點了點頭,看了看他,猶豫片刻,卻跳上了旁邊的一匹馬上。
耶律宏眼中閃過笑意,他收回手,朗聲道:“出發了!”
秦瞳正要策馬,忽然回頭對留在原地的赫連朗道:“替我好好安葬阿滿。”
赫連朗道:“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