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問罪(2)
秦煜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一張俊顏十分平靜。
宣武帝和王皇後站在旁邊。院中的慘叫不時傳入殿內。
不多時,李玉進來道:“陛下,這些人都說,是丞相夫人,哦不,衛夫人自己腳滑,碰到了架子,被花瓶砸到了頭……”
宣武帝蹙眉:“這麽說是意外?”他沉默片刻,又問,“太醫怎麽說?”
一旁恭敬站著的兩位太醫站了出來。
王太醫道:“回稟陛下,夫人的確是被花瓶砸到,失血過多而死,並無其他傷處。應該是以外所致。”
另外一名太醫也附和了他的說法。
事情似乎已有定論。沒有外人進入,下人都證明死者是自己被高架上的花瓶不幸砸中的……應該隻是她倒黴了。
王皇後歎息一聲,安慰顧雪:“也是娘倒黴了。你還懷著孩子,切莫傷心過度,傷了身子……”
顧雪卻尖叫著奔到王皇後身邊,扯著她的袖子道:“不!母後,我娘剛剛見我時還好好的,她怎麽可能會那麽巧被花瓶砸到!她一定是被人害死的!”她忽然指著念薇,狠狠道,“你說,是不是你?”
念薇一言不發的冷冷看著她。
若非這個女人心思歹毒給她下了毒,她今日也不會找來東宮。她本打同她談交易換到解藥,還打算放這女人一馬。可那衛氏卻欺人太甚,這對母女,明明作惡多端的是她們,為什麽一個個卻如此恬不知恥?
顧雪冷笑道:“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心虛了!”
念薇身旁的桃紅道:“太子妃娘娘可不要血口噴人,我家主子從鳳儀宮出來小憩了片刻就去了明光殿好嗎,您空口白牙的怎能誣陷她人!”
顧雪冷笑:“你剛剛說小憩,她在哪休息的,誰能證明?”
秦煜身邊的太監李青使了個眼色,一個宮女站了出來。
“啟稟各位主子,奴婢叫彩雲,是東宮的宮女,傍晚在禦花園采集新鮮的花瓣送去明光殿裝點果盤,奴婢能證明,側妃娘娘當時在涼亭休息了一會,就直接去了明光殿,奴婢的姐妹追月當時跟奴婢一起,與娘娘幾乎是一同到的明光殿,娘娘沒有來過東宮呀!”
“你!你胡說!”顧雪氣得手指發顫,“除了她怎麽會有其他人要害我娘!”
念薇掙脫秦靖的手,上前一步,冷笑:“那麽,請問太子妃,我為何要害您娘親呢?我根本不認識她呢。”
倘若顧雪當眾揭穿她的身份,那麽衛氏往日做過的惡事勢必也瞞不住了,她如今已身懷有孕,衛氏雖死,卻到底是她腹中孩子的外祖母,若果那些不堪的罪行公之於眾,那麽她肚子裏的孩子,還沒出生就會背上汙點。念薇幾乎敢篤定,顧雪絕不會為了給母親報仇而放棄自己和孩子的前程……
果然,顧雪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宣武帝皺了皺眉頭,眼中劃過疑惑。
王皇後是知道當初在鳳儀宮煜兒曾幾次三番關照念薇的,顧雪不僅為難過念薇,還慫恿過自己安排顧雪給宣武帝侍寢。在她看來,
“好了,太子妃,本宮知道你以前同顧側妃有過過節,但你也不能隨便冤枉他人!你不要激動,節哀順變吧。來人,扶太子妃下去休息!”
念薇剛鬆了口氣,卻見顧雪突然跪在地上,麵相宣武帝哀求道:“父皇,兒臣實在不能相信這件事是個意外,我娘雖然曾經做過錯事,不小心出言得罪過父皇,可到底人命關天。何況這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東宮無緣無故出了命案,傳出去風言風語的,外人會怎麽看待這件事?對太子殿下的聲譽也不好。”
被她提到的秦煜沉冷的看了她一眼,身旁的李青額頭上冷汗連連。
宣武帝皺了皺眉。
自那日靜安寺之事後,他對那衛氏充滿厭惡。若非因為太子妃懷有身孕,為了未來的孫子著想,他又怎會命人放了那惡婦?那衛氏是死是活他根本毫不在意。隻是太子妃說對,這事聽起來似乎毫無破綻,但卻的確有些太過巧合,又發生在東宮,多年來他盡心培養太子,如今太子無論品性還是能力都十分出眾,宣武帝也不願看到他因此事受人詬病。查一查也好,若是意外,有個定論,也杜絕了日後謠言存在的可能。
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顧雪,道:“起來吧。太子妃想如何?”
顧雪冷冷道:“兒臣要求徹查此事,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兒臣一定要把她揪出來。”
若是顧薇這-賤-人幹的,她一定要她償命。這-賤-人如今是涼州顧家的女兒,她若敢吐露身世,犯的便是欺君之罪。當年的事隻能揭過不談……再退一步,若真是她殺了娘親,即便所有的真相都浮出水麵又如何,那些都是娘親幹的,同她沒有關係,即便她給-那賤-人下了毒-,那賤-人也不可能有證據。到時候無論是欺君亦或是殺人,她都必須償命!誰也保不了她!
隻有她死了,太子殿下才會徹底忘了她……
這一刻,顧雪心中充滿憤恨,她也分不清出到底是因為娘親的死,還是念薇奪去了夫君的心。
宣武帝沉吟片刻,道:“傳朕-旨意,-封-鎖這裏,命大理寺即刻派人來查,給朕弄清楚這婦人的死因。另外,此事悄悄進行,不得聲張。”
宣武帝同王皇後很快走了,此-地已經封-鎖。
顧雪站在秦煜身側,一雙眼睛忿恨的看著念薇。
念薇隻當做沒有看到,她看向前方,秦靖的手停在半空。她將手伸了過去,立刻被他握住。
如今已至初冬時節,天氣很冷,連呼吸都在空中變成一團團白氣。
可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溫暖從左手傳入心間,他給她披的狐皮大氅將她裹的密不透風,此刻,她竟絲毫不覺得冷。
念薇同秦靖十指交握著離開了,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在東宮,秦煜才收回目光。
他轉身往書房走,身後,顧雪臉上陰雲密布。
綠珠猶豫的開口:“娘娘,您要以身子為重……”
“你滾!你給我滾!”
……
馬車上,念薇同秦靖並排坐著。
他一根根把玩著她的手指,“你沒有話要跟本王說嗎?”
念薇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心中忐忑——或許,他猜到了?
可是,她又能說什麽呢?
她不知從何說起,母親受到那樣的侮辱一次也就夠了,她不願更多的人知道那件事,有損母親的清譽。更重要的是——她之所以去東宮,本是要換解藥的,她身上中了毒,還沒有尋到解藥,她不想他擔心。
秦靖深邃的眸子靜靜看著她,今日的事直覺告訴他同她脫不了幹係。他想她親口告訴自己。
可她卻一直沉默著。
秦靖放開她的手,冷笑道:“沒想到,時至今日,你還是不信我!”
念薇張了張嘴,卻沒有辯解。
回到王府,秦靖揮袖去了書房。念薇輾轉反側,莫名的心神不安。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順利了解。
一夜未眠,早上她才稍稍睡了會兒。起來用飯時已近正午了,桃紅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道:“夫人你知道嗎,奴婢剛剛聽了一個天大的消息,昨日大理寺的官員連夜查案,他們請了剛休假回京的方院判,說是太子妃的娘親是死於他殺!而且大理寺去現場勘查,居然發現了一塊刻著‘煜’字的玉佩聽說陛下已命人將太子圈禁起來了!”
手中的瓷碗砰地一聲落在地上,念薇遲緩的、顫抖的扶著桌子站了起來:“你說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