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周長老
果真,夜幕剛至便有侍女來請雲衣四人,說是周長老已在前廳擺好酒席,敬候四位。
那隻靈貓早醒了,此刻聽見“周長老”三字,竟如通人意一般朝前廳奔去。
本著客隨主便的原則,剛好也要打聽丹會的時間,雲衣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同其餘三人一起,隨侍女來到前廳。
周長老看上去尚年輕,一頭黑發間僅隱約夾著幾根白發,身材魁梧,一雙眼炯炯有神,看樣子,竟是丹武雙修。
凡間有一種說法,隻要修煉至靈境便可延緩衰老,若二十歲修煉至靈境,那便數十年裏皆是二十歲的容貌,若四十歲修煉至靈境,那便數十年裏皆是四十歲的容貌,修為越高越是年輕。
當然,也不乏有皇甫老祖、扶風老祖這樣的人,明明修為足夠,偏偏享受這種滿頭華發的感覺。
見雲衣四人進來,周長老自主座起身,說了些客氣的話,雲衣一一回了,藥歸叫了聲“周爺爺”,周長老也應了,又關心了好些住不住得慣之類的。
靈貓本已經在進食了,看見雲衣進來,放下嘴裏咬了一半的丹藥,邁著步子,優雅地走過來,拿頭蹭了蹭雲衣的裙擺。
雲衣蹲下輕輕揉了揉它的腦袋,靈貓滿意地叫了一聲,又邁著步子回去繼續吃飯。
“聽安安說這小貓甚是親近尹姑娘,現在一見,果真不假啊。”
雲衣笑了笑,“我天生與這些靈獸親近些。”
周長老看了雲衣許久,“姑娘不凡啊!”
“長老謬讚了。”
“諸位快請坐吧,菜都涼了。”見周長老快跟雲衣聊起來了,周父趕忙開口,讓客人入座。
“是啊,瞧我這記性,”周長老一拍腦門,“年紀大了,禮節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皇甫老祖最是不耐這些文縐縐的詞,他生下來便是太子,成年後登基為帝,退位後為太上皇,一輩子見了太多禮數,此番闖蕩江湖,想的是肆意灑脫,不想這宮門之外,還是這些“見諒”“海涵”。
也沒管主人家安排好的座次,皇甫老祖就近拉了把椅子坐下,“要我說啊,相逢即是緣份,大家既然這麽有緣,就別整這些有的沒的了,想說啥說啥,該幹啥幹啥,大家都痛快。”
周長老哈哈一笑,“這位老先生當真爽直。”
“甭叫什麽‘老先生’,聽著別扭,我姓皇甫,比你長些歲數,你叫聲哥也不虧。”
若按常人,看皇甫老祖這般倚老賣老,早就怒了,周長老隻是笑笑,拱手叫了聲“皇甫兄。”
“行了行了,吃飯吃飯。”
餘人各自落座,雲衣坐到了周安的旁邊,小妮子自藥歸進來便魂不守舍的,一直偷偷瞧著藥歸。
“尹姑娘此行可是為了丹會?”大家開始用餐,周長老又就著剛才沒說完的話問了下去。
“是,”雲衣爽快承認,“隻是還請長老告知丹會時間。”
“算算日子就在三日之後了,姑娘既是煉丹師,拿著令師的推薦信便可參加丹會了,”周長老想了想,又補充道,“哦,對了,因為第三輪隻有煉丹師能參加,為防有人渾水摸魚,第三輪開始前會有一場丹陣的測試。”
“測試丹陣?”這說法雲衣倒是第一次聽說。
“很簡單的,隻是為了保證煉丹師所繪的丹陣確是真正的丹陣,順道測試一下丹陣的天賦值。”
雲衣猜測,恐怕後者才是這場測試的主要目的,周長老大概不會以為她年紀輕輕能成為煉丹師是靠投機取巧,但就算他再高看雲衣,也不會覺得雲衣的丹陣有高級,所以為了不刺激她,體貼地將主要目的弱化了。
雲衣沒有解釋,點點頭,又想起一個困惑她許久的問題,“既然隻有煉丹師才能進行最後的比拚,那前兩輪的意義何在?”
“自然是有用的。”周長老笑了笑,卻又轉移了話題,“這兩天的聖丹城最是熱鬧,尹姑娘若想去逛逛,叫安安帶路便可,這小丫頭對這裏熟得很。”
雲衣不懂為何周長老要回避這個問題,這難道不是參賽者口耳相傳的事情嗎,那既然這個問題本身沒什麽可避諱的,那唯一的避諱便在於在場的人了。
雲衣悄悄掃視了一周,看見了藥歸,突然就想起了之前藥歸說的,藥家被栽贓盜竊的那個“丹靈”,她一直沒問過這個丹靈是個什麽東西,那現在看來,這前兩輪的獎品,或許與這丹靈有關。
這邊周安本在埋頭吃飯,聽周長老提到她,含糊地應了一聲,也不知聽沒聽見周長老在說些什麽。
“我倒是沒什麽地方想去了。”雲衣想了想這城中的地方,無外乎是些賣獸火、丹爐、靈藥、丹方的,有些煉丹師提前數月便來了聖丹城,這些東西若有好的,也早被挑完了,哪裏還輪得到她。
“也好,丹會在即,也該養精蓄銳,”周長老點點頭表示理解,“那老夫便提前祝姑娘取得佳績了。”
雲衣一拱手,“多謝長老。”
周長老哈哈一笑,又轉而同皇甫老祖聊了起來,皇甫老祖長他近百年,又修為高於他,自然有不少能請教的。
待這一餐用完已是朗月高懸,大家各自回房,周安挽著雲衣的胳膊說要送送她,雲衣知曉這妮子八成是有話跟自己說,也就沒有拒絕。
周安一路都有些沒話找話,從今晚的月亮真圓說到天上的星星好多,雲衣默默抬頭看了眼初十的月亮,以及月明星稀的夜空,沒有說話。
直至走到房間門口,周安還是沒有說到主題,雲衣站在房間裏,看著門口支支吾吾的周安,歎了一口氣,“進來吧。”
雲衣進屋倒好了茶,兀自坐下,又指著對麵的椅子跟周安說:“坐。”
周安坐下,一臉欲言又止的猶豫,雲衣也不催她,一口一口慢慢抿著茶。
大約這樣僵持了有一刻鍾,周安終於忍不住開口,“藥哥哥他.……”
說了一半又不知如何說更好,隻好又閉上嘴,低頭坐著。
“藥歸沒怨你的,”雲衣覺得要是指望她問出來,估計今晚她倆誰都別想睡覺,隻好自己把話講明白,“他也沒怨周家。當年的事,他明白,誰也幫不了忙的。”
周安沒問雲衣怎麽知道當年的事情,隻是分辯道:“可他明顯對我對周家都疏離了不少,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雲衣也不知道藥歸以前什麽樣,但這種時候也不能問,隻好胡說八道安慰周安道:“他不是疏離,隻是成熟了,人長大都會這樣的,你看跟我來的另外一個人,不也是不愛說話。”
周安偏頭回憶了一下,似乎確實是這樣,“那這麽說藥哥哥沒有討厭我?”
“沒有沒有,我向你保證,他絕對不會討厭你的。”
小丫頭心思單純,甚是好騙,聽雲衣這麽說了,便高興了,竟然一點兒沒琢磨雲衣又不是藥歸,她拿什麽保證。
“謝謝你!”周安臨走前還給雲衣一個大大的擁抱,“明天城裏有石鑒,一年一度,隻在丹會前連辦三天的,到時候我帶你去玩!”
雲衣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抱抱得有點兒發愣,待反應過來想開口拒絕,周安已是一蹦一跳地離開了。
無奈地起身把門關好,雲衣自我安慰道,機緣天定,去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