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澄清
“老祖宗?!”雲衣不知自己這聲喊得多麽的震驚與欣喜,或許可能還帶著幾分哭腔。
近半年所受的所有委屈在這一聲“老祖宗”裏盡數發泄,在這無親無故、舉步維艱的凡界,皇甫老祖大概是唯一一個她不用設防的人了。
就算他們之間本也是彼此利用,但這種公開至透明的利用,也讓彼此在曆經風雨後生出了幾分親人的依賴。
皇甫老祖眼中也是隱有淚花,但他的身份他的年紀,都絕不許他在此情此景之下率意地痛哭流涕。
離散後的故事已不是一時能講得清楚的了,好在他們既已重逢,那便來日方長。
現在當務之急,是鐵劍門,半年了,雲衣覺得她終於也能揚眉吐氣一回了。
待人群散盡,鐵劍門的諸位又從樹上躍了下來,看著那邊仿佛祖孫重逢的場景,幾人對視一眼,不明所以地圍了上去。
突然出現的黑衣人讓皇甫老祖陡然一驚,縱使他們刻意隱藏修為,細探之下,皇甫老祖還是發現這些黑衣人修為皆在靈境,而其中修為最高者,估計已達地境。
他皺了皺眉,不著痕跡地擋住了雲衣,“幾位朋友這是什麽意思?”
雲衣自皇甫老祖身後探出頭來,拍了拍老祖的胳膊示意他沒事,然後衝著黑衣人甚是囂張地喊:“言策呢?讓他出來!”
言策的白衣在黑夜之中尤為乍眼,他拿扇子撥開身前的兩人,謹慎地打量著突然出現的皇甫老祖,“這位是?”
“這是我家老祖宗!”如果雲衣有尾巴,此時應該翹到天上去了,“他能證明我和你們要做的事情沒有半點關係!我就是一不小心走丟了,被人撿到扔在鐵劍門的!”
“哦?”雲衣這連珠炮似的一段當真引起了言策的興趣,“怎麽證明?”
“老祖老祖,”雲衣毫不客氣地直接上手在皇甫老祖身上找儲物袋,“扶風老祖令呢?拿出來嚇死他們!”
自看見青鸞宗起,雲衣便知道自己賭贏了,這天星山脈果然還在大陸東境,那扶風老祖的威名,也就還能管用。
“這呢!”皇甫老祖拍掉雲衣一時得意忘形、不懂規矩的手,自袖中掏出了儲物袋,扔給她。
儲物袋本是極私人的東西,雲衣也是沒想到皇甫老祖這麽大度,直接讓她自己翻。
但現在也不是客氣的時候,當她打開儲物袋,才明白皇甫老祖的大度,這一個儲物袋裏裝的,本也都是她的東西。
扶風門老祖令,丹會的冠軍獎品,和一些散碎的靈石。
顧無休在聽見“扶風老祖”這四個字時,已皺起了眉頭,此刻又看見雲衣竟真的拿出了令牌,眉頭又不自覺地緊了緊。
言策狐疑地上前,提出要檢查一番,雲衣痛快地答應了,這其實不怪言策,畢竟這事也實在魔幻。
翻來覆去看了數遍確認無誤後,言策對著雲衣深深作了一揖,“這些日子委屈姑娘了。”
在言策的認識裏,能持扶風門老祖令的人,應是宗門的人,與他們本是兩條路的。
雲衣倒是大度地擺擺手,她急於證明身份,倒不是想把鐵劍門怎麽樣,隻是這一刻真相大白的揚眉吐氣,實在是痛快。
“聽聞此次東閣丹會冠軍便是扶風老祖令牌,才得以獲得參賽資格的,姑娘可知此事?”顧無休在一旁突兀地開口,聽見他說的話,皇甫老祖更是整個人進入一種戒備的狀態。
言策笑了笑,卻是對著顧無休說:“看這位朋友如此緊張,大概就是了吧。”
皇甫老祖一驚,他沒想到雲衣何時認識了一群走這種路數的人,雲衣不在意地笑笑,打了個手勢告訴皇甫老祖穩住,“言公子說是,那便是吧。”
“姑娘別緊張,言策開個玩笑而已,我鐵劍門素來不做那些強人所難的事,”顧無休見雲衣要炸毛,趕忙出口安慰,“隻是想問姑娘一句,可知扶風老祖在何處?”
這話鋒轉得突兀,大概是顧無休見雲衣當真不願細談,臨時換了個話題。
雲衣自是知曉顧無休的好意,偏頭看了看那個說話的黑衣人,突然覺得這鐵劍門中也不乏可交之人。
“扶風老祖閉關了,沒個三年五載的出不來。”皇甫老祖不願再忍受他們你來我往的暗潮洶湧,隻盼著能快點兒遠離這群人。
“多謝老先生告知。”顧無休客氣地行了一禮,便閉口不再說話。
“那我們現在能走了嗎?”皇甫老祖略帶幾分不耐煩地開口。
“當然可以,”接話的竟是雲衣,“但我現在,不太想走了。”
皇甫老祖一臉驚愕地扭頭看著她,雲衣卻看著言策,笑得十分燦爛,“畢竟我千裏迢迢來天星山脈一遭,總不見得空手而歸。”
言策懂她的意思,卻也無可奈何,畢竟是自己理虧在先,“天星山脈發現了天境圓滿前輩坐化處,我們正是為此而來。這件事情與鐵劍門無關,姑娘想要什麽,在下盡力幫你取便是。”
雲衣笑得更開心了,言策這副吃癟認命的樣子,實在有趣,“言公子別緊張嘛,我也不是記仇的人,隻是我與老祖二人勢單力薄的,不如我們合作一把?”
皇甫老祖不認同地皺皺眉,言策也欲要開口,雲衣卻是搶先一步解釋,“我知道你們想說扶風門,可是扶風老祖不在,我與那個掌門又彼此有些過節,不如在鐵劍門待著舒服。”
皇甫老祖想起了許久以前聞風一事,想了想,不再說話。
倒是言策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說不記仇,這分明就是記仇,可請神容易送神難,她賴在這兒不走,誰也不能趕她不是。可話又說回來了,結識一個煉丹師,於他們,許也不是壞事。
見無人開口,雲衣權當他們是默認了,十分開心地兩手一拍,“合作達成!”
言策整個人也放鬆了下來,那些黑袍人各自散去,言策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你心也是真大,一個時辰前我可還對你喊打喊殺呢,現在你就敢自請深入虎穴了。”
“一個時辰前我沒辦法自證清白啊,現在我不是證明我的無害了嗎?”雲衣不在意地笑笑,拉著皇甫老祖,也坐了下來。
“無害,可是有用啊。”
雲衣知曉言策是在逗他,既然剛剛那人已經放話,言策就不會自駁臉麵,揶揄地看著他,“言公子說這話,可就掉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