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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浮生半日閑

  那日回去之後,雲衣轉眼便將言策忘了,滿心惦記的是那說了一半的話本。


  就算猜到那大抵脫不出一個忠奸的故事,但故事講一半,難免也讓人惦念。


  可一連三天,從日出到黃昏,雲衣都沒再在那個茶館見到說書人,敢說話的人,總是有些逃跑的本事的。


  雲衣問過店小二,那人什麽時候還會再來,店小二搖搖頭,說是得等這位爺自個兒高興。


  能被稱為爺的人竟也跑茶館說書,講的還是不能說的話本,這還真是個罕見的愛好。


  越罕見,也才越有趣。


  這號稱最混亂的一月,雲衣竟不聞半點風聲。


  或許此時朝堂也是風起雲湧,奈何她布衣之身,探不到半點消息。


  其實她不是沒能力現在就混入朝廷,頂不濟了入宮當個小宮女還是容易的,但她怕破壞那人的計劃。有人正千辛萬苦地替她鋪路,她應該袖手享享福的。


  應該遊船賞花、煮酒溫茶,這樣的時候,哪怕多睡些時辰都是對這時光的辜負。


  這樣的時節,有花有酒,也該有美人相伴的。


  於是當雲衣一身男裝地出現,險些驚掉了皇甫老祖的下巴。


  “怎麽樣?”雲衣一打折扇,學著那些富貴公子走了兩圈,“帥不帥?”


  帥是談不上的,但纖瘦的身形,配上精致的眉眼,紫衣玉冠,轉身擦肩時偶爾流露出些似真似假的情意,年方十五的少年郎,最迷人的,便是那輕佻而懵懂的情意。


  但這些,皇甫老祖是不懂的,他第一個想到的是,“你又要去哪惹禍了?”


  “什麽叫惹禍,”雲衣不滿地收了折扇,“我惹過禍嗎?”


  她可是素來求個寧靜安穩,從不招惹是非。


  “是是是,”皇甫老祖應付得十分敷衍,“你這是要去哪?”


  雲衣一揚眉毛,甚是得意,“青樓。”


  她本以為皇甫老祖會攔上一攔,不想二人一拍即合,“好主意!”


  “老祖宗為老不尊啊。”走在路上,雲衣不住地調侃,皇甫老祖也不在意,還一條條跟她列舉這青樓的妙處。


  “這世間最美的酒一定在青樓。”


  “你不知道,這青樓裏的小曲兒比那宮中的還動聽三分。”


  “這青樓裏的.……”


  直到他們走進了滿屋脂粉之間,用皇甫老祖自己的話說,他還沒數完這萬分之一。


  雲衣笑笑,由著人引著,上了二樓。


  今日,原是爭花魁的日子。


  待賓客落齊,一個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方才登場,琴棋書畫,各展所長。


  雲衣的心卻不在下麵,她認真地看著對麵雅座,那是在京中有些地位的人才能坐的位置。


  縱是不著官服,單看舉止也能看出些地位高低貴賤。


  高官大員坐在中間,貌似謙遜地四下讓酒,然後自己一杯先幹了。


  豪門子弟高聲鬧著,向台上丟著賞錢,聲音隱隱蓋過了場上。


  還有些清雅君子相的文人,心中誡著坐懷不亂的故事,眼神卻不住地往那些姑娘身上飄。

  這不是什麽爭花魁,這分明是高官貴族交際的會場,所有的歌舞,不論多麽驚豔,都隻能淪為背景。


  但雲衣,真的是來看花魁的。


  這裏有許許多多的女子,她們的長相各不相同,卻集中了相同的氣質,媚。


  一個個媚眼如絲、惑骨天成,就算沒吸引到那些大官的注意,也是將常人迷得夠嗆。


  皇甫老祖靠著椅背,幾乎要躺下了,半眯著眼,聽著咿咿呀呀的小調,看上去甚是愜意。


  雲衣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終是將目光落在台上。


  台上的女子正在跳舞,水袖竟舞出幾分淩厲的感覺,這看上去應該是個快意灑脫的女孩子,卻渾身散發著相反的氣質。


  這真的十分違和,雲衣邊看邊想,卻又忍不住讚歎,這性子能修出如此氣質,也是不易。


  狐媚惑主,看了許久,雲衣漸漸明白了這從前隻在史書中見過的四字,雖說紅顏禍水實在是對美人的偏見,但她莫名開始理解那些耽於美色而留下千古罵名的君主了。


  溫柔鄉,英雄塚,古訓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雲衣突然想起了那日未聽完的話本,那還是不是也是個英雄難過美人關的故事?

  言策氣急說那是瞎編,對了,言策。


  雲衣發現她幾乎把這人忘了,那日他倆誰都沒問彼此為何出現在這裏,她無牽無掛閑逛至此還可以理解,那言策呢?也是閑逛至此?

  雲衣在心裏搖搖頭,不應該,他還有鐵劍門,可他似乎真的很少待在鐵劍門,雲衣回憶了一下,五個月內,自己也不過隻見了他兩次。


  還有那個門主,她一次都沒見過的門主。


  按理說現在鐵劍門也與她無關了,但她既然想起來了,就突然想弄清楚這背後的事情。


  言策出現在永安城,冥冥之中,她總有種感覺言策和永安城外那個清風寨有些關係。


  他們想攻打的不會就是弈風國吧?雲衣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若是如此,她還真不那麽好辦了。


  雲衣對弈風國是有所圖謀的,她想搞清楚這一國純正而豐厚的氣運究竟從何而來,可能進入氣運海的隻有一國之主,連國師都不行。


  弈風國君一介凡人,自是不懂這些,但有人懂,比如那個國師。


  她甚至懷疑那人就是聞著這氣運的味兒來的,不然怎麽能如此精準的下界就成為了弈風國的國師。


  雲衣正愣神想著,恍惚間被台上一聲鼓嚇了一跳,這聲鼓無疑震醒了所有走神的人,對麵雅座上,所有人皆放下手中的事,此刻正往下麵看。


  鼓是戰鼓,據說這是每年選花魁的保留節目,由當選的花魁打響這一麵戰鼓,為的是振聾發聵,永遠警醒弈風那些沉溺女色的人。


  雲衣笑了,那麽纖弱的女子敲響了那麽重的鼓,這世上一等一販賣女色的地方,在告誡世人莫沉溺。


  “這永安城真真有趣。”夜色中,雲衣這麽跟皇甫老祖說。


  她不知道,她說這話時,眼裏正閃著,名為野心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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