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怪物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淩清安頗不自在地咳了兩聲,方轉著輪椅上前,“原來姑娘竟與白姑娘相識。”
雲衣扭頭看看快把頭埋進地底下的小姑娘,又疑惑地看著淩清安麵上強加掩飾的恐懼,“不算相識,不過剛巧遇上,閑聊幾句。”
“哦,這樣啊。”淩清安麵上還是那般溫潤的笑,隻是此刻的笑中有幾分敷衍與強撐,仿佛隨時都要跑路一般。
看著雲衣滿臉疑惑,他似乎有意說什麽,猶豫許久終究是沒開口,隻說了一句“那我不打擾二位了”,便轉著輪椅走了。
雲衣等到淩清安的背影看不見了,才轉頭問那個小女孩,“他害怕你?”
“不、不是我,我沒有,我……”小女孩連連擺手,嘴上不住地解釋,眼裏已急出了眼淚。
“別害怕,慢慢說。”
雲衣的本意是安慰她,卻不想她竟一頭紮進雲衣懷裏哭了起來,雲衣尷尬地拍了拍她的背,又左右望望,生怕被人誤會是她把人家小姑娘欺負哭了。
可就在這時,異變陡生,以小女孩為中心,一種極其駭人的氣場蔓延開來,仿佛有什麽力量正在她體內蘇醒。
這種氣場沒有實質,貌似也不具備攻擊力,卻莫名給人一種恐懼感,雲衣熟悉這種恐懼,所謂的精神威壓。
她大概有些明白淩清安的恐懼從何而來了。
但雲衣沒有動,依舊不動聲色地拍著小女孩的後背,另一種足以與之抗衡的威壓卻悄然蔓延開來。
論血脈、論曆練、論精神力,雲衣自信不會輸給一個奇奇怪怪的小姑娘,果然,二者大約僵持了一刻鍾,那股力量最終退回了小女孩體內。
而這一刻鍾的無形之戰,竟沒驚動任何旁人。
小女孩在雲衣懷中似乎是睡過去了,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珠,雲衣輕輕地替她拭去,不由得皺起了眉。
仙界有一個奇怪的門派,裏麵的人皆以魂為修,他們最愛做的事,就是借屍還魂。可一些初出茅廬的魂修,修為不到家,往往會搞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故,這其中就有一體雙魂。
雲衣懷疑她懷裏這個,便是這種情況,如果是這樣,那便說明竟還有人從仙界偷渡下來。
她試圖假定那人的來意也是弈風國的氣運,可問題是,小女孩體內的另一個魂體,究竟是誰。
雲衣在仙界縱橫百年,也自認同很多人多少有些交情,她也認識些魂修,剛剛那股氣息,她基本能判定不屬於那個門派的任何旁支。
野路子出身的魂修嗎?雲衣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那事情便有些麻煩了。
且不說一介魂修為什麽會對國運感興趣,就他莫名偷渡一事,就怕不那麽簡單。
注視著懷裏睡得正香的小女孩,雲衣突然想起了自己轉世之初遇到的那個魂體,那個將這具身體讓給她的人。
他們或許是一路人嗎?那這具身體又是給誰留著的呢?
雲衣越想越覺詭異,這個理應早就廢棄的流放之地,難道百萬年之後,竟又備好了一個一個囚籠,等著新一批囚犯?
一股不知從何而起的涼意爬上她的脊梁骨,她險些將懷裏的人扔出去,又注視了那張人畜無害的臉許久,她終於是歎了口氣,希望是自己想錯了吧。
直到日薄西山小女孩也沒醒,平穩的呼吸聲好歹讓雲衣確定她沒事。
淩清安找來時,正看見小女孩枕著雲衣的腿睡得正香,而雲衣抬頭衝他無奈地笑笑,“殿下知道她家在哪裏嗎?”
把小女孩送回去的一路還算安寧,許公子搭了把手將小女孩搬上了車,不然僅憑雲衣一人,或許還要費些力氣。
馬車停在了白府,車夫進去說了些什麽,而後便出來了幾個丫鬟,將小女孩抱了進去,看上去像是女孩父親的中年人出府道了謝,想留飯被淩清安婉拒。
回府路上,淩清安看著看上去尚且完好的雲衣,沒忍住還是問了出來,“姑娘沒事吧?”
雲衣茫然地搖搖頭,裝作不知,“殿下是何意?”
“姑娘當真福大命大。”淩清安看著雲衣滿臉疑惑,思慮片刻還是說了,“那小姑娘,是個怪物。”
“殿下這話,是什麽意思?”
“姑娘猜她修為幾何?”
“靈境五重?”小女孩看上去年紀不會比雲衣更大,更何況那個性格,雲衣覺得自己的猜測應該已經是上限了。
不想,淩清安卻搖搖頭,“她已有地境七重。”
“地境七重?!”雲衣差點一個失手將茶杯打落,“怎麽可能?”
這一句,一是驚訝於小女孩的修為,二是驚訝於,如此天才,為何會受這般冷落。
“可這就是事實,”淩清安笑中難免羨慕和無奈,“但她似乎不太能控製自己的能力。”
“這就是她被叫做怪物的原因?”
“對,這也是為什麽沒人敢近她的身,她每每情緒失控,都會殃及池魚。”
淩清安神情中還有幾分後怕,雲衣回憶了一下她今日見識的那個氣勢,如若不是自己反應及時,是不是接下來那個小女孩就要暴走了。
“這世間,當真無奇不有啊。”
“是啊,”淩清安跟著感慨,“或許姑娘跟她有緣呢。”
“或許吧。”雲衣不在意地笑笑,心裏卻將這話上了心。
淩清安看上去不像是喜歡議論這些事的人,可他如今說了,隻能說明一點,他希望自己知道。
他或許真的認為自己與那小女孩有緣,他想借由自己拉攏那個天才?
雲衣想著,越發認可這種可能,第一次,她欣喜於旁人的這種利用。
因為她也想要接近那個神秘的天才,從而搞清楚那個小女孩的天賦究竟是純粹的天賦,還是如她所猜想的那樣,有著另一個靈魂。
“那若是有空,我能去找她嗎?”雲衣知道,淩清安不會拒絕。
“自然,”淩清安笑笑,“姑娘若想去,知會他們備車就是。”
雲衣行禮謝了恩,複又想起一事,“對了,那小女孩叫什麽名字?”
“哦,那是白丞相家次女,名喚,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