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傳聞
從臨隆城到滄陽城,若是坐飛行靈器,或是租一隻飛行靈獸,最多十天也就到了,但嚴峰武人風骨,進京述職是絕不肯用這種被他歸為偷懶的法子的,於是就可憐雲衣幾人,跟著嚴將軍在馬上顛簸了一個多月。
沿途路過了不少城市,雲衣一座一座地走了,也一座一座銘記。
盡管每一座城所停留的時間都不算多。
薑明是這一路的開心果,他自來熟的性子,跟所有人都關係極好。
胡安平是臨隆城數一數二的煉丹世家胡家的幼子,胡家在滄陽城亦有不少煉丹師。
據說在蕭肅之前,赤龍皇帝曾極看重胡家的胡陽平,胡陽平是胡安平輩分上的大哥,年紀卻比胡陽平大了許多。
有傳聞說若不是蕭肅,赤龍國的首席煉丹師該是胡陽平的,大概也是這個原因,胡家一直不肯遷入滄陽城,並且一直有傳言稱胡家與蕭肅不和。
蔣家也是臨隆城赫赫有名的家族,但比起胡家卻是遠遠地不如。蔣容前幾年進入了滄陽城,據說很得皇帝看重。
但更有傳言,皇帝看重的是蔣容的花容月貌,而非煉丹天賦。
林瑩這一路表現得極奇怪,至少在雲衣看來是這樣的。
雲衣騎馬,與其餘幾人不常在一處,但每每她見到林瑩,都覺得林瑩好像不太願意同她說話。
據薑明說,林瑩在馬車裏不是這樣的,他甚至偷偷問過雲衣,是不是得罪過林三小姐。
雲衣茫然地搖搖頭,隻覺女孩的心思真是變幻莫測。
但除了林瑩的異常,這一路還算是愉快。
雖然林瑩將蔣心貶損得一無是處,但蔣心待外人溫和端莊的性子,還是讓雲衣覺得很是舒服。
可不知是不是雲衣的錯覺,每每雲衣同蔣心說兩句話,林瑩都會站在不遠處狠狠地瞪她。弄的雲衣渾身不自在,隻好麻溜去小姐身邊請安。
胡安平世家子弟卻絲毫沒有架子,反倒是一派世家才養得出的君子端方。
就算雲衣時常拎著個火爐到處跑,他也不曾看低雲衣半點,反而“司兄”、“司兄”的,叫得親切。
嚴將軍不與他們一處用餐,大概是嫌棄他們年輕人的話題過於膚淺,雲衣時常往他身邊跑,問一些滄陽城中的故事。
“滄陽城的故事可與你們這些小人物無關。”雲衣跑去嚴將軍身邊,薑明一般都跟著,他對這些八卦傳聞尤其好奇,但每次,嚴峰都這麽說。
“將軍您先告訴我們唄,這樣我們日後成為大人物也不會露怯了。”每一次被拒絕薑明都會找出新的理由胡攪蠻纏,這一次,他找的是這個理由。
嚴峰看著他笑出了聲,“等你成為大人物,滄陽城的故事都要換一茬了。”
“那可不一定,”薑明不服氣地挺了挺瘦小的胸膛,“我師父就在滄陽城,等我找到師父沒準就揚名立萬了呢!”
“阮先生可沒認你這個徒弟,人家就是路過臨隆城,哪想你死皮賴臉要拜師。”
“不管不管不管,他喝了我的拜師茶,就是認了我這個徒弟了!”
見著薑明在一旁耍賴,雲衣總算是明白他的許多師父是哪裏來的了,恐怕這位阮先生若是知道那是拜師茶,說什麽都不會喝的。
嚴峰估計也是習慣了薑明的性子,容他鬧夠了,才正色道:“有一點我一定要囑咐你們,進了滄陽城,而不能瞎說你是阮先生的徒弟。”
“為什麽?”大概是被嚴峰的嚴肅嚇到了,薑明難得地收起了玩鬧的神色。
“毒師與丹師素來勢不兩立,而且,”嚴峰說到這裏突然露出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阮先生在滄陽城的身份有些特殊。”
“如何特殊?”雲衣看著薑明的眼睛都亮了,嚴峰終於肯透露一些事情了。
嚴峰猶豫了一下,看著薑明的樣子,又實在不放心,他覺得他若是不說清楚,薑明一定是不知輕重什麽都敢說的。
“阮先生是苗疆人。”
“這我知道啊。”薑明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韋妃也是苗疆人。”
“這有什麽稀奇,就是因為韋妃是苗疆人,滄陽城才有那麽多苗疆的毒師嘛!”
“這,”嚴峰麵露難色,臉色也越發尷尬,最終長歎一口氣,“算了,你不懂。”
“我怎麽不懂了!”薑明登時不樂意了,“將軍你都沒說怎麽知道我不懂。”
“反正,”嚴峰看了看左右,“這麽跟你說吧,六皇子是韋妃所出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啊。”
“六皇子是丹臣蕭肅的弟子你也知道吧?”
“知道啊。”
“那你知道不知道,阮先生作為苗疆毒師與丹臣蕭肅走得尤其近?
“這誰不知道,這兩位一丹一毒,惺惺相惜,早已傳為佳話,將軍您這分明是敷衍我!”
嚴峰看著薑明,又歎了口氣,“你看,我說你不懂吧。”
薑明滿臉茫然,仔細又理了一遍邏輯,還是沒發現什麽不對。
但雲衣卻心裏一動,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她想起曾經見到的絲毫沒有皇室氣運的六皇子,她原以為他與蕭肅有什麽關係,現在看來,與他有關係的,或許是這位阮先生。
一介毒師,為了撇清關係竟送自己的孩子去學煉丹,雲衣估摸著他心裏應該也不太好受。
而且身為毒師與煉丹師親近,既不受毒師待見,也被煉丹師排斥。
雲衣猜想阮先生與蕭肅親近大概是因為六皇子,而蕭肅肯與阮先生知音相交,恐怕就是因為赤龍皇帝了。
丹毒不兩立,但丹師和毒師卻同時存在於滄陽城,共同供職於赤龍國。
赤龍國皇帝估計是想營造一種丹師、毒師和睦相處的氣氛,蕭肅作為丹臣,謹遵聖意,才會拋下煉丹師的高傲,與一介毒師走得近。
可嚴峰帶進去的這批煉丹師可不管這些,他們歸附嚴家,於蕭肅本就對立,既瞧不上蕭肅,也不肯紆尊降貴。
所以嚴峰才會稱阮先生身份尷尬,也才會這樣囑咐薑明。
可他又無法直說,他總不能告訴薑明阮先生給皇帝戴了綠帽子,為了自己的兒子,落了個煉丹師不待見、毒師瞧不上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