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都和龍老說了些什麽啊,怎麽這麽久?還有媧皇陣是什麽?”
雲衣方出藏書閣,薑明便湊了上來,這個問題已經折磨了他半個時辰之久。
“你這麽快就知道龍老了?”雲衣挑挑眉,卻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這有什麽難,剛剛從藏書閣出來的人都在討論,說龍老竟然帶著個毛頭小子上了樓我一猜那就是你。”
“很厲害,”雲衣敷衍地笑笑,說完就要走,“去哪領辟穀丹啊,我餓了。”
薑明迅速跟上,“我帶你去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媧皇陣是個陣呀,這名字不是明擺著的嗎?”
“我當然知道媧皇陣是個陣,我問的是,那是個什麽陣!”
“這我怎麽知道,”雲衣聳聳肩,“我要是知道,就不在這兒跟你說混了。”
“那你跟龍老說……”
“胡扯的唄。”
薑明似乎是信了,停下腳步琢磨片刻又覺不對,“你明明看出了那是媧皇陣!你怎麽看出來的?。”
雲衣歎了口氣,以一種長輩教導晚輩的眼神看著薑明,“這你就要多看書了,少些時間打聽這些有的沒的多留些時間看書,沒準兒哪天你就看到了什麽有用的了。”
“好了好了好了,”雲衣還要往下說,就被薑明不耐煩地打斷,“問你個事兒就這麽多話,還是不是兄弟啊?”
“這兄弟才跟你說這些的,”雲衣上手敲了敲薑明的腦袋,“別人誰管你啊,我跟你說……”
“不聽不聽不聽不聽不聽!”雲衣擺出一副要講大道理的樣子,還未開始,薑明就捂著耳朵跑遠了,雲衣看著他的背影笑笑,原來這小子怕的是管教和嘮叨。
糊弄走了薑明,雲衣迅速逃離了藏書閣的範圍雖然那些目光盡可能地隱晦,但她還是覺得自己仿佛什麽被展覽的珍稀物種。
可是這件事情還是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傳遍了整個丹苑第二日雲衣走在路上偶遇胡陽平他都停下來問了雲衣幾句。
“龍老可不輕易帶人上藏書閣,”胡陽平問了許多都被雲衣搪塞過去後,終究是放棄了,但說不上是激勵還是別的什麽,胡陽平臨走前多說了這麽一番話,“你可莫要辜負了龍老的厚愛。”
“胡教習放心,弟子省得的。”
“那便好,”胡陽平理了理衣袖,抬腿欲走卻又突想起一件事,“聽說陛下想讓你拜蕭肅為師?”
“陛下隨口一說而已,弟子愚鈍,怕徒惹蕭先生生氣不敢拜師。”
雲衣說這話時低著頭,胡陽平看不見她的神情,隻聽得到那波瀾不驚的語氣。
他深深地看了雲衣一眼,“這件事蕭肅一定會過問,到時候怎麽答.……”
“弟子什麽都不知道,任誰來問都是如此。”
胡陽平凝視雲衣良久,而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竟連聲招呼都沒打。
雲衣聽著胡陽平地腳步漸遠,這才抬起頭來,左右看看,趁無人注意加快腳步走遠。
在那之後,雲衣一連在自己的房間待了七天,連胡陽平的課都以生病為由逃掉了,嚇得林瑩特地命薑明熬了雞湯給她送來。
薑明一邊狂笑著跟雲衣描述林瑩憂患的模樣,一邊喝完了他自己熬的雞湯。
他本來打算分雲衣一碗的,但雲衣實在喝不下,她從薑明的描述中感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她有些害怕那最壞的可能性成真。
男生間的友情就是這樣,幾天前薑明剛剛不滿於雲衣的隱瞞和嘮叨,幾天後就能將那點不滿拋於腦後,照常大大咧咧地跟她談笑風生。
但該來的總會來的,大約雲衣被帶進藏書閣後的第十日,蕭肅在丹苑一角找到了正舒舒服服曬太陽的雲衣。
“司小兄弟當真悠閑啊。”雲衣闔著眼,聽著一個陌生的聲音帶著笑意傳來嚇得她險些蹦起來。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蕭肅,雖然從未見過,但就第一眼,她就認定這個人就是蕭肅。
來人看上去不過三十多歲,五官談不上多俊美,但卻讓人舒服,他渾身有一種氣質,似俗人又似脫俗人。
雲衣最初知道丹臣蕭肅,是在扶風老祖的講述中,這個在赤龍國重金培養之下,僅花了三十年就成為煉丹師的人,在這個位麵或許也堪當一句天才。
若據此推斷,蕭肅如今少說也有百歲。百年時光,留給這個人的,是愈加的通透和謙遜,以及世故圓滑。
在這丹苑之中,雖說胡陽平是唯一總教習,但蕭肅也該當一句“先生”的這個論年齡、論資質不知比雲衣大多少的人現在與雲衣兄弟相稱,雲衣一時也不知該不該拆穿這個無聊的偽裝。
“是我吵醒司小兄弟了嗎?”話雖這麽說,蕭肅麵上卻不露愧疚,他認定雲衣在假寐,事實也確是如此。
雲衣一個翻身爬起來,笑得頗有些無奈,“蕭先生就莫要戲弄弟子了。”
“你如何得知我是蕭肅?”
“那先生又怎麽認定我是司茶?”
蕭肅聞言哈哈大笑,也不管雲衣一臉苦笑,隻覺這人甚是有趣,“小兄弟不愧是龍老看中的人!”
“先生還是叫我司茶吧。”被這樣的人一口一個兄弟叫著此刻無旁人在場還好這要是傳出去,雲衣覺得自己在丹苑估計混不下去了。
“誒,”蕭肅不讚同地搖搖頭,“輩分都是虛的,能者為尊,小兄弟能得龍老青睞,必有過人之處。”
短短幾句的工夫,蕭肅已經兩次提及龍老了,他仿佛是在明白地告訴雲衣,他就是為了龍老那日的事情來的,但卻半句不提及那日。
這就讓雲衣尤其難受了,蕭肅半句不提正題隻一味地恭維,雲衣隻能陪他在這裏空浪費時間,她精心準備的那些理由,如今一個都用不上。
蕭肅敢恭維,雲衣卻不敢應了這些明顯地恭維,隻能邊笑得尷尬,邊不停地擺手,嘴上不住地重複著“先生抬舉”。
“說起來,那日我進宮還聽陛下提及小兄弟,我那時才知道,原來你我差一點就能有師徒之緣了。”
蕭肅的語氣仍帶著笑意,仿佛是舊友間開的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但雲衣卻總覺得其間有什麽不尋常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