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遊閑
“行吧,”雲潯敷衍地應了一聲,“龍骨你還看嗎?”
“龍骨不是你拍下打算送我的嗎?”
雲潯頓覺一句話哽在喉頭,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怔愣片刻才緩過來,“你要它幹什麽?”
“那你要它幹什麽?”
在雲衣看來,風水師恐怕是最一本萬利的行當了,他們不想武修一樣一生中要耗費不計其數的靈器、丹藥,風水師隻要有個風水羅盤就能開張,而那風水羅盤,往往也是前輩傳下來的。
而事實,也是這樣。所以當時雲潯摻和一腳也純屬無聊,龍骨到底算是個稀罕物,雖然他確實覺得自己用不著,而問題是,他當時也覺得雲衣用不著。
煉丹師要的是丹爐丹鼎,再驚才絕豔的煉器師也無法將龍骨煉製成丹爐的,因為那確實沒法兒用。
“算了算了,”大概是又想到了什麽,雲衣突然擺擺手,“先放你那吧。”
“怎麽,又改主意了?”
雲衣沒有理會雲潯的調侃,她方才想起了暗九的話,“為什麽皇上會下令不許皇家參與龍骨的拍賣啊?”
“因為我跟他說皇家收留亡國龍骨,不吉。”
雲潯說這話時一臉的理所當然,雲衣卻是聽得十分震驚,“他怎麽這麽聽你的?”
“這可是個秘密,”雲潯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抓住機會好好奉承我把,得國師者得天下可不是說說而已。”
後麵那半句明顯是雲潯為了抬高身價現編的,雲衣撇撇嘴,沒再理會這位正沉迷於自賣自誇的國師。
不知是這個宅院確實空曠,還是雲潯施了什麽手段,反正國師府很大,雲衣來了三次,此番才算是真真正正逛了國師府。
這裏的一切都有雲潯的風格,包括池中那幾條活蹦亂跳的錦鯉,和歇在房簷上的三隻羽毛極豔麗的鳥。
這三隻鳥仗著主人的權勢,在整個永安城都是橫著飛的,宮城之中還有專司喂鳥的宦官,以防哪天這幾隻鳥飛進了宮城再餓了肚子。
雲潯對他這三隻鳥極其寶貝,這在永安城也是出了名的,最初也有人聽聞國師喜養鳥,便搜羅了天下珍禽送到國師府,卻連國師府的門都沒進去。
“他們知道你是把這三隻鳥當間諜養呢嗎?”雲衣站在房簷下仰頭看鳥,那三隻鳥大約也覺出了有人看它們,勉強睜開了那高貴的眼,瞥了雲衣一眼。
“怎麽能叫間諜呢,”雲潯站在雲衣後麵,一伸手,那三隻鳥便撲啦啦地飛了過來,“我養它們是為了陶冶情操。”
“是是是,”雲衣懶得與他爭,抬手摸了摸鳥背上光滑的毛,“你知道我看見這幾隻鳥想起誰了嗎?”
“誰?”
“拍賣會上那個囂張至極的大少爺,”雲衣抬頭看了雲潯一眼,在他炸毛之前趕緊將問題拋了出去,“他是誰?”
“他?”雲潯一臉嫌棄,但好在並沒有如雲衣想象中那般炸毛,“你說了啊,一個不知深淺的大少爺。”
雲衣想聽的明顯不是這個,雲潯自然也清楚,雲衣看著他沒有說話,沉默片刻之後,雲潯緩緩歎了口氣。
“他自己說他叫遊閑,遊手好閑,這永安城中若是要排個最不能惹的人,先是皇上再是他,再往後才是那些皇子皇孫.……你猜,他多大了?”
修煉之人看不出年紀,但雲潯既然這樣問了,雲衣就隨口往大了猜,“.……兩百歲?”
雲潯緩緩搖搖頭,伸出五根手指,“沒人知道他具體年歲,但至少也有五百歲了。”
五百歲,雲衣暗自換算了一下,若是按這個位麵的修為算,大概也是地境五層往上了,活了五百多年的人竟還是那般性子,雲衣在心裏默默搖了搖頭,卻全然不覺她自己已有一千多了。
“先朝穆宗皇帝還年幼的時候他便到了永安城,聽說他那時還沒混出什麽名堂,但狂得不得了,這幾百年一步步做到如今這富可敵國的局麵,便更是目中無人了。”
“就僅僅因為他富可敵國?”
“這人的囂張是骨子裏的,修為不低還睚眥必報,這些名頭一樣樣擺出去,就更沒人敢招惹他了。但他倒是不介意得罪人,這滿永安城,還沒有他沒得罪過的人。”
雲衣看著雲潯,挑了挑眉,“你也不敢得罪他?”
雲潯哼了一聲,“你以為我為什麽了解這些?”
雲衣沒有說話,擺出一份洗耳恭聽的樣子,雲潯一臉仿佛吞了蒼蠅一樣的臉色,“就因為我剛到永安城時,但凡是個人就說我像他。”
雲衣摸著下巴打量了雲潯一番,又想了想雲潯方才的描述,頗為不讚同地搖搖頭,“不像不像。”
“對嘛,”雲潯這才臉色好些,揚手將胳膊上那三隻鳥放了出去,“我倒覺得你說得沒錯,他頂多像我養的鳥。”
其實雲衣的後半句是“你可比他囂張多了”,但她看看這會兒正誌得意滿的雲潯,想了想,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朝飲白露、夕餐秋菊的國師府是不容許廚房的煙火氣的,雲衣待到了未時便告辭了,在回府之前,她總還要假裝去街上溜溜,最好還能碰巧將那幾個小尾巴撿回來,而最重要的一點,吃點東西。
雖然她還不至於一頓不吃餓得慌,但猛然缺了一頓,雲衣也確實覺得少點東西。
將所有平常不能見的人一天見完的好處就是,往後那半月,雲衣過得極其坦蕩且悠閑,這種不必承擔任何心理壓力的輕鬆感,讓雲衣不住感慨這才是生活。
白霜倒是來了幾趟,雲衣也去了幾回丞相府,她雖不知道淩清安所謂的很嚴肅的事情是什麽,但直覺告訴她,她還是將那種冥想的修煉法盡快傳授給白霜為好。
當雲衣確定白霜差不多已經掌握了大概可以自主修煉時,算算日子淩清安也該出關了。
雲衣一直不知道淩清安究竟在哪閉關,其實不止閉關,淩清安每一次出府回府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如果他不想讓雲衣知道的話。
明顯這個謎一樣的皇子的故事要比外界所流傳的要多得多,而雲衣不得不時刻提醒自己千萬小心,以防一個不慎挖個坑把自己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