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回房
雲衣甚至不記得她那日是如何回到禪房的，隻清晰地記得身後自始至終傳來的淩銘快要笑抽過去的聲音，那毫無顧忌的哈哈大笑在寧靜的寺院裏尤其響亮。
他也不怕擾了皇帝清靜再被降罪，雲衣邊一瘸一拐地往回走便惡狠狠地想，最好是擾了皇帝清靜，到時候有人罰他。
山上的禪院不比府中，時時都有熱水，僧人想洗澡都去山間隨地找處山泉了事，寺中倒儲了些清水，可那些是供這些達官貴人們祭祀之前沐浴更衣的。
渾身是泥的雲衣淋了場雨卻連個熱水澡都泡不了，隻得草草將身上的泥擦擦，而後換了身衣裳。
淩銘淋雨夜歸，自然也是形容狼狽，可彼時夜色已深，縱然他是皇子，也沒有再將那些僧人折騰起來為他打水的道理。
淩鈺給他遞上條毛巾，他隨手擦了擦頭發便搭在了肩上，衣擺上的泥和著水還在不斷地往地上滴，淩銘索性將身上的僧衣脫了，揉成一團丟在了地上。
“三哥，借身衣服！”他們幾人上山素來孑然一身，是連身換洗衣服都不帶的，這樣一來省得麻煩，二來也看起來瀟灑，不然回城時，錦衣華服騎在高頭大馬之上身後偏生多個包裹，實在是有違畫麵的和諧。
其實淩銘身上這身僧衣，就是前幾日他早課的時候一個不慎弄爛了衣裳，這才臨時找來一件僧衣，如今這僧衣也是不能穿了，不過好在還有淩鉞。
淩鉞歪在床上，甚是嫌棄地看著渾身濕透的淩銘，抬腳將腳邊的一個包裹踢了過去，“隨便挑吧，不用還了。”
“好嘞，”淩銘毫不客氣地抽出那個包裹裏最貴的一件，又將其他衣服好歹卷了卷扔了回去，“還是三哥大氣！”
這話說得意有所指，在場諸位也都聽明白了，淩鈺無奈地笑著搖搖頭，起身將淩銘摁到床邊坐下，將他搭在肩上那條毛巾拿了起來，開始擦淩銘那依舊在滴水的頭發，“行了，你三哥大氣、五弟也大氣，就二哥最摳門唄？”
淩清安本正坐在窗邊看書，聽著淩鈺提及自己才抬起頭來，溫和地笑了笑，“那玉扳指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呢，四哥怎麽還記仇呢？”
“誒，可不是我記仇啊，”淩銘閉著眼，將自己的腦袋交給淩鈺任其擺布，偏嘴上還不閑著，“這可是二哥自己提起來的，是他自覺虧欠了我，心虛著呢！”
“是是是，我心虛，我可比不得四弟，家纏萬貫的，二哥啊，窮人一個。”
淩鉞本都歪著閉眼快睡著了，聽著淩鈺的聲音才睜開眼，眼神茫然地看著他。
淩鈺被他逗笑了，淩銘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嚷嚷，“三哥，二哥說你有錢，讓我們去吃大戶呢！”
淩鉞的兩眼終於聚焦，他白了淩鈺一眼，冷哼一聲，“你窮怪誰啊，撈錢的法子統共那麽些種，誰能不知道啊，你不願意你怪誰？”
淩鈺笑了笑，沒再爭辯，心底卻暗自歎了口氣，三弟還是傻乎乎的時候看起來可愛。
“說起撈錢，”淩銘勉強安靜了片刻又再一次不安分了起來，他扭頭看了看淩鉞又看了看淩清安，“聽說前段日子，三哥和五弟在拍賣場打了一架？怎麽，五弟終於忍不住對三哥下手了？搶到了什麽？孝敬四哥一半啊！”
淩清安看了眼淩銘，張張嘴又在淩銘期待的目光裏合上了，最終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淩鈺。
淩鈺悄悄加大了手下的力道，淩鉞正要出言反擊就聽“哎喲”一聲，“二哥你謀殺親弟！”
“一時興起而已，算不上謀殺。”淩鈺抓了抓淩銘幾乎幹了大半的頭發，將毛巾扔到邊，自己也在床邊坐了下來，“這件事我也聽說了，你倆說說吧，怎麽回事？”
“一場誤會，不是什麽大事。”淩清安輕描淡寫地將這件事一句帶過，淩鉞也適時地閉上了嘴，
父皇嚴令不準兄弟不睦，上次的事若真的說起來本來也是他理虧，如今淩清安想要以一句“誤會”了結，淩鉞自然不會有意見。
但淩銘是不會同意一場好戲草草落幕的，這也是旁人最忌憚淩銘的地方，這個人素來擅長一本正經地胡攪蠻纏，而最後，他往往還能從他親手攪渾的水中摸到最大的魚。
“什麽誤會，我才不信呢！難不成還是拍賣行新進了什麽好東西，五弟你夥同三哥悄悄瓜分了？這可不厚道，兄弟一場的，二哥都那麽窮了，你就算不帶我，好歹也得周濟一下二哥不是？”
淩鈺是不屑於這種所謂周濟的，但他明白淩銘這話也沒當真，索性也不攔，就由著他鬧。
“哪有什麽好東西，”淩鉞大約是覺得自己睡不了了，終於是坐直了身子，“統共一架龍骨，父皇還不許我們出價，你們不都知道嗎？”
“但據我所知，好東西可不止龍骨吧？”
“還有架破弓，讓國師拍去了，你要是想看，找國師去唄。”
“不不不，”淩銘緩緩搖搖頭，那神情讓淩鉞心中咯噔一下，淩銘的詐供多半是純靠詐的，但也不乏少數情況是他真的知道些什麽，眼下恐怕就是那少數情況，“三哥這就是不誠實了，父皇說過，不誠實是不對的。”
“還有一方玉印，”淩清安沒再理會淩鉞拚了命地擠眉弄眼，沉聲開口，“三哥想靠那方玉印立功，被我府上的人攪和了，三哥不忿綁了我的人，我去要人，僅此而已。”
淩鉞的眼睛終於是安靜了，他似乎是想再補充些什麽好讓局勢對他有利一些，梳理了一番發現，他無可補充。
淩銘仿佛對這所謂的玉印沒有絲毫興趣，也對這個故事不甚在意，隻是因為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而非常開心，“看吧，還是五弟最乖了。”
淩銘看樣子是想跑過去拍一拍淩清安的頭，被淩清安躲了過去，他隻好改為拍拍肩膀，又故作深沉地歎了口氣，“五弟也長大了呀。”
淩鈺看著淩銘的樣子，笑著跟了一句，“是啊，算起來也是時候成家了。”
淩鉞終於是明白了淩銘的意思，從一開始淩銘就對那玉印沒什麽興趣，也是，他們那些自視清高的人，當然是個個瞧不上自己的小手段。
盡管心間不免有些憤懣，淩鉞還是分清了局勢，順著淩鈺的話接了下去，“說起來，那日勞煩五弟親自去要的人莫不是弟妹吧？那我這個當哥哥的可是失禮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