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回府
“聽聞五殿下的腿好些了?”
許鴻倒沒淩銘那麽誇張,張嘴就是“五殿下已經能下地走路了”,但這問法盡管委婉,也足讓雲衣頭痛的了。
她實在想不明白淩清安那麽謹慎一個人,這傳言究竟是從何而起的,到底是皇子府中人心隔肚皮,還是淩清安有意為之,雲衣暗下決心,等回了皇子府、見到淩清安一定要將此事問個明白。
但此刻,這局勢可也不允許她弄明白了,她輕輕歎了口氣,搖搖頭,“許公子未免太高估我的醫術,赤龍國的毒師可是苗疆請來的,苗疆的毒是那麽好解的嗎?”
“這樣啊”,許鴻深深看了雲衣一眼,輕聲笑了笑,“我原以為這傳言是姑娘放出來的呢,如此看來,是我小人之心了。”
這當真是同行相輕了,雲衣心間隻喊冤枉,這永安城中誰聽見這傳言的第一反應不是“這是淩清安放出來造勢的”,怎麽到了許鴻這裏,就成了她沽名釣譽了?
不過想一想上一次桃花宴的情景,這許鴻或許跟淩清安關係不錯?
“許公子跟殿下關係很好嗎?”
許鴻看著雲衣,溫和地笑笑,不答“是”也不答“不是”,隻是淡然地反問了回去,“姑娘為什麽這麽問呢?”
“我看殿下好像甚少出府,上次卻獨獨赴了公子的桃花宴。”而且淩清安的輪椅,不是誰都能碰的,隻是這後半句被雲衣壓在了心裏,沒有說出來。
許鴻嘴角的笑意更甚了,“姑娘觀察得倒是細致,想來也是在意殿下的吧?”
“殿下是我的病人,對我又有知遇之恩,身為醫師……”
雲衣還沒說完就被許鴻打斷,“隻是身為醫師?”
雲衣不說話了,站在那裏看著許鴻,雖然不知道目的是什麽,但她覺得許鴻想套她的話。
但許鴻並沒有揪著不放,見雲衣不願答,他也便換了話題,“殿下對我,也有知遇之恩。”
這是雲衣不曾聽說過的,但許鴻笑笑,卻是突兀地甩出這一句話後,就不願多說了。
小廝已而帶著馬車和車夫回來了,雲衣將白霜先放到了車上,自己上車前對著許鴻深深作了一揖,“多謝許公子了。”
雲衣沒想到的是,許鴻竟然對著她就要拜了下去,“方才的話,是許某量小,姑娘切勿放在心上,殿下於我有恩,可許某無能,解不了殿下的毒,姑娘若能醫好殿下,便也是許某人的恩人,今後.……”
雲衣萬沒想到還有這一出,沒等許鴻說完她便慌忙將許鴻扶起來,“許公子不可行此大禮。”
許鴻抬頭看著雲衣的眼睛,那誠摯的眼眸看得雲衣心間一動,“拜托姑娘了。”
雲衣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上的車,直到將白霜送到丞相府,她還有些神情恍惚,滿心滿腦都是許鴻那一眼。
這得是多大的恩情啊,直覺告訴雲衣這絕不僅僅是知遇之恩那麽簡單,男兒膝下有黃金,許鴻那麽痛快地一拜,這就算說是救命之恩都不為過了。
那許鴻此舉究竟是真情流露還是有意為之,雲衣一時有些迷茫了,出於一種自我保護意識,她總是習慣於將人往最壞的方向去想,但那一拜、那一眼,竟讓雲衣有些懷疑她一直以來所堅持的原則了。
是不是很多時候,順其自然、靜觀其變是一種更好的選擇,雲衣不知道,她第一次開始對自己的堅持有了懷疑。
其實將白霜送到丞相府時,天已經有些暮色了,待雲衣回到皇子府,天色已然轉黑。
雲衣沒想到淩清安竟然肯從屋裏出來了,雖然看上去還有些精神不濟,但總比他剛回來時有活力得多。他正守在門口等雲衣,而且看上去也等得有些時辰了。
雲衣方下了車,便有小廝上來付了車費,她謝過了車夫,推著淩清安進了府門。
淩清安並沒有問雲衣去了哪裏,也沒有問為什麽會這麽晚回來,實際上,他隻是沉默地坐在輪椅上,任由雲衣將他推了回去,什麽也沒說。
這種沉默讓雲衣感到不舒服,她總覺得這沉默就是最好的責問,因為在這漫長的沉默中,她心間莫名滋生了一種愧對。
大約是淩清安的神情吧,雲衣不知道在永安寺究竟發生了什麽,但這些天過去,淩清安現在依舊還是會時不時流露出一些悲傷的神色,那種悲傷,就仿佛被大人拋棄在路邊孩子,雲衣想不通以淩清安的身份,怎麽會有這種被拋棄的經曆。
大約是實在受不了內心的自責,雲衣率先開了口,“今天帶著白霜又去了趟城外的桃林,好在遇到了許公子,不然險些回不來了。”
“許鴻嗎?”雖然淩清安的聲音聽起來依舊悶悶的,但語氣間的溫和卻是沒有一絲消減,“他最近確實住在城外。”
“他好像很關心殿下的腿。”
“哦,”淩清安不在意地隨口應了一聲,又自嘲地搖搖頭,“這永安城中,又有誰不關心我的腿呢?”
說完大約是想起了什麽,淩清安緊接著又問了一句,“是他親自問的你?”
雲衣下意識地點點頭,點完頭才發現淩清安看不見,又出聲“嗯”了一聲,“消息,是殿下散出去的?”
雲衣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麽,第一次雲衣親自替他祛毒時,淩清安並不避諱旁人,卻也沒大肆宣揚,雲衣當時以為他是要借此肅清府中異心,那次之後,確實沒有任何消息傳出去。
可淩清安第一次出關之後,永安城中的傳言便開始多了起來,雲衣一開始還以為是什麽政局陰謀,但這一個月下來,卻越發覺得是淩清安有意為之。
淩清安並沒有正麵回答雲衣的問題,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而後緩緩開口,“除了許公子,還有別人問過姑娘這個問題嗎?”
“還有陛下,”這自是不必說,雲衣想了想又補充道,“和岑文柏。”
“岑文柏?”這倒是讓淩清安皺了皺眉,“新科狀元?”
“沒錯,”那個腦子裏缺根弦,還害她淋了場雨的狀元,就是現在提起來,雲衣還覺得隱隱頭疼,“我在永寧寺時無意間遇到過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