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皇後
雲衣是真的不懂醫術,得益於她翻過的那幾本毒理書,她現在恐怕連下毒都比給人治病要熟練些,但抬頭看看弈風帝的臉色,雲衣覺得這件事恐怕沒個靠譜的借口是難以躲過去了。
“回陛下,民女隻是對解毒略通一二,並不通曉醫術,皇後娘娘鳳體尊貴,民女實在不敢妄治。”
“誒,無妨,”這“無妨”兩字一出口,就連皇帝自己都覺有幾分不妥,連忙咳了兩聲來掩飾尷尬,而後又換了一種說辭,“朕的意思是,你先去看看,如若不能醫治,朕與皇後都不會逼你。”
雲衣當然不會這麽天真地認為這件事會這麽簡單,因為解毒本是醫術的一支,能解如此劇毒卻都醫理一竅不通的人少之又少,如果她到時候真的束手無策,大概就有人要懷疑她這解毒的本事是從哪裏來的了。
躲是躲不過去了,雲衣此刻才明白淩清安那句“小心”的意義,但明白又能怎樣呢?淩清安恐怕從一開始就明白他父皇召見雲衣入宮的目的,但還是那句話,明白又能怎樣,他什麽也做不了,甚至不敢明示雲衣,隻能意義不明地囑咐一句“小心”。
但事實證明,這句囑咐並沒有讓雲衣掌握多少主動權,那一句“小心”除了在一開始為雲衣製造了些許恐慌外,當真一點兒作用都沒起。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雲衣除了領旨也別無他法了,弈風帝滿意地點點頭,從書桌後的那把椅子上站了起來,“那幾位愛卿便先回去吧,今日商議的事朕會慢慢考量。”
幾位大臣道了“告退”,一一退下,白彥臨走前倒是看了雲衣一眼,雲衣看著他滿臉的疑惑,也是明白了這風聲是從哪走漏出去的。
大概是白霜那小丫頭在他父親麵前一個勁兒說雲衣如何如何好,讓白彥覺得雲衣都這麽對待自己的女兒了,自己不幫雲衣一把實在於良心不安,於是才有了今日這一幕。
為皇後診治啊,平心而論,這是多少江湖遊醫求而不得的夢想啊,所以這件事好像也不能全怪白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一個建議能正中皇帝下懷啊。
若是弈風帝無心於此,白彥就是將雲衣誇出花來,他大概都不會抬眼搭理一下。說到底,雲衣默默歎了口氣,抬頭看了眼走在自己前麵的弈風帝的背影,還是自己不合時宜地鋒芒太露啊。
弈風帝帶著雲衣走到鳳梧宮時,皇後正歪在榻上小憩,聽著皇帝來了,連忙起身接駕。
歲月從不敗美人,這是雲衣很早時便聽說過的一句話,也是她見到皇後時,腦海中第一個反應出來的詞。
女修者大多不願意自己容顏老去,修煉初始便要先學那駐顏之術,三五百歲了,也還是如二八少女一般的容顏。
可眼前這位皇後娘娘,大抵是年輕時修煉怠懶,又或者是修為有限,歲月在那張年輕時絕美的臉上一點點雕刻出痕跡,但出於對美人的愛憐,就連那皺紋,都是那麽的恰到好處。
雲衣不是沒見過美人,卻是沒見過被歲月保存地如此完好的美人,這份美不在於年輕,不在於身份地位,隻是美,最純粹的、與一切旁物無關的美。
這其中大抵還有一份心境在,想起永安城中有口皆碑的先太子與二皇子皆是由這位皇後娘娘撫養長大,這一眼,雲衣信了傳言中的“有口皆碑”。
弈風帝親手將皇後攙了起來,弈風國素來帝後感情極好,這是自弈風國建朝以來的傳統,是祖訓,也是一代代帝後的心甘情願。
皇後柔柔地謝過了陛下,這才注意到弈風帝身後的雲衣,雲衣初進門時一時看得呆了,這會兒見皇後的目光投了過來,慌忙行禮,“見過皇後娘娘。”
“姑娘免禮,”皇後伸手示意雲衣起身,衝著她招招手讓她站在了自己身邊,“想必姑娘就是國師引薦給清安的醫女了吧?”
“是。”雲衣規規矩矩地低頭應是,她大概是天生對美人沒有抵禦能力,那些方才在皇帝問話時層出不迭的小心思,此刻竟是一絲都冒不出來了。
皇後親昵地揉了揉雲衣的發,手心的溫度透過頭皮傳遞給雲衣,讓她莫名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她真的,離家太久了。
“她叫雲衣,”弈風帝草率地做了個介紹,便牽著皇後在軟塌旁坐了下來,“你最近不是總說不舒服,我把她叫來給你看看。”
雲衣默默地跟在後麵走到軟塌旁邊,皇後看著她,笑得溫柔,“那,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驚訝於皇後的客氣,雲衣一時竟忘了那些繁複的禮節,隻連連擺手,心裏嘀咕的是自己這下可是要丟人了。
當著這般溫柔的美人的麵兒丟人著實是要更難受一些,雲衣默默在心裏歎了口氣,硬著頭皮將手搭上了皇後的手腕。
指尖傳來脈搏的跳動,那般清晰,雲衣能夠數出脈搏的頻率,可問題在於,她並不知道這頻率代表了什麽。
又是默默地一聲歎氣,雲衣決定走些歪門邪道,碰一碰運氣了。
“娘娘可否告知,具體是如何不舒服?”雲衣當時想的是,至少知道了症狀,自己還能瞎掰些東西出來,卻無意中發現皇後聽見自己這個問題時,愣了一下,而後向弈風帝看了一眼。
弈風帝依舊一臉深情地回望,伸手握住了皇後的另一隻手。雲衣看著這一幕,心中漸漸有了計較。
“就是,最近頭總是暈沉沉的,好像總也睡不醒,然後是不是還會有些頭疼……哦,胃也不太舒服,還有腰……”
雲衣用餘光都能瞥到弈風帝臉上的微笑一點點僵硬,這顯然是他的臨時起意,並沒有通知皇後。
雲衣心裏有了底,退後幾步行了一禮,“從脈象看,娘娘鳳體安康,民女學藝不精,實在診不出娘娘這些病症的來源,請陛下、娘娘恕罪。”
“是該治你的罪,”弈風帝瞪了雲衣一眼,重重哼了一聲,“哪有看病的還要親自去問病人有什麽不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