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心思
確切來說，這消息就是淩清安告訴她的，而這消息來源，淩清安也沒有瞞她，是撫遠侯家的暗衛看到了這一幕，撫遠侯告訴給淩清安的。
“姑娘未免也太不小心了一些。”雲衣沒想到淩清安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個，她原以為淩清安至少還要憤怒一陣子。
她頗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尖，“如果我說，其實我不知道那是四殿下，殿下會信嗎？”
“會，”淩清安點點頭，“四哥慣用的手段，我明白，姑娘怕是還當他是岑文柏呢。”
雲衣心裏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如若淩清安信了那種莫須有的說法，她才是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但侯爺看上去倒是對你頗有些意見。”
雲衣輕輕搖搖頭，“我沒關係的。”
“我知道，”淩清安輕輕笑笑，不知為何笑裏有幾分悲涼意味，“說實話，我倒是希望姑娘在意。”
“為什麽？”
淩清安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解釋。兩人之間又一次陷入了沉默，這似乎是二人之間的常態，如若淩清安不說話，兩人之間就沒有話說。其實雲衣是想感謝這一份信任的，不管這其中有幾分真幾分假，但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我就要閉關了，”沉默了許久，淩清安又一次開口，“我知道這大約不是一個閉關的好時機，但我必須盡快將餘毒清除。”
雲衣點點頭表示明白，淩清安看著雲衣，看了許久，“有件事，我想拜托給姑娘。”
“殿下請講。”
“撫遠侯，”淩清安說出這三字後頓了頓，似是在思量些什麽，“撫遠侯這些日子恐怕不會太好過，如果有可能的話，勞煩姑娘盡可能照顧一二。”
雲衣沒想到他張嘴說的竟然是這樣一件事，更沒想到淩清安竟抬舉自己至此。
“殿下又如何認定我有這個能力？”
“姑娘的能力有幾分姑娘最是清楚，而我，身邊也隻剩姑娘一個得心的人了。”
雲衣不敢確保這是純然的信任，這更可能是一種苦肉計，淩清安與撫遠侯串通好了來試她的苦肉計，但無論如何，她還是鄭重地接下來這樁看上去就不輕的差事，而後規矩的行禮告退。
“殿下。”雲衣走後，暗一緩緩地現出身形，站在淩清安身後，行了個禮。
淩清安淡淡點點頭，沒有回頭，“看出來什麽了？”
“屬下愚鈍。”
“恕你無罪，說說吧。”
暗一依舊有些猶豫，但在淩清安的堅持之下又不得不開口，“屬下估計雲小姐說的是真的。”
“然後呢？”
淩清安的語氣極其平淡，暗一從中聽不出自己究竟說得對還是不對，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然後，或許撫遠侯爺的話也不無道理。”
“你倒是兩邊不得罪。”
“屬下愚鈍。”
淩清安終於是笑了笑，放過了暗一，“侯爺不是那種聽風就是雨的人，今天這般，似乎也確實不是平時的他會幹出來的事情。”
“那……”
“侯爺心底藏私了啊，”淩清安很是惋惜地搖搖頭，“侯爺有個私生女你知道嗎？”
“啊？”暗一有些愣了，這種事情，難道不是會決定保密的嗎，殿下又是怎麽知道的，又是怎麽確認的？
“也不怪你不知道，好多年前的事了，這大約是撫遠侯這人最大的汙點，也是唯一的汙點。”
“可私生女而已，”暗一有些不懂了，“這不就是立個妾室的事兒嗎？之後不就算不得私生，而是撫遠侯府庶出的小姐了嗎？”
淩清安輕輕搖搖頭，“不，你不懂，那女方家可不是簡簡單單一個妾室能打發的，而且，恐怕撫遠侯當年是真的動了情啊。”
“那，抬為平妻也行啊。”
淩清安高深莫測地笑笑，沒有再解釋，而是順著剛才的話繼續說了下去，“大概撫遠侯爺也盯上我身邊這個位置了啊。”
暗一這一次識趣地沒再接話，淩清安等了片刻，開口反問他，“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那麽相信雲姑娘？”
“屬下不敢。”
淩清安輕聲笑笑，“你說這算是相信嗎？大概也算吧，畢竟她當初獨身一人到永安城，無依無靠的，背後也牽扯不到什麽勢力，多幹淨的一個人啊，偏生還對我有用，你說，這是老天對我的眷顧嗎？”
“殿下天命之人，老天自然會.……”
暗一話沒說完被淩清安抬手打斷，“誒，這話不能瞎說，要是讓有心之人聽見了，又要拿去做文章了。”
按理說這是淩清安府上，到處都是他的人，哪裏又有什麽有心之人，可暗一閉上了嘴，還是恭敬地行禮請罪。
“行了，起來吧，以後小心點兒。”
“是。”
“剛才說到哪了？哦對了，眷顧，可得了老天的眷顧又有什麽用呢？值錢的，永遠是父皇的眷顧啊。”
“陛下近日裏不是很是有偏心殿下的意思嗎？”
淩清安緩緩搖搖頭，“你不懂啊，父皇素來推崇製衡之道，製衡啊，大約是三哥最近過於囂張了吧，又或者是，不想讓四哥一家獨大吧。”
“四殿下一家獨大？”暗一有些不懂了，“不是還有二殿下嗎？”
淩清安歎了口氣，搖搖頭沒再說話，眼神裏卻不知為何染上了愈加濃鬱的感傷，他似乎看透了些什麽，看懂了些什麽，卻不想承認自己的這種猜測。
世上最難，莫過於自欺欺人。
第二日，淩清安果然出府閉關去了，雲衣晨起時他已經不在府上了，隻是托晴嵐留下了一句話：好好照顧自己。
這不是淩清安第一次閉關，卻是他第一次留下這麽句話，雲衣明白，這一定是話裏有話，大概是淩清安預見到了什麽之後的不易，而她，雖沒有淩清安那麽敏銳的感觸，卻也多多少少也感受到，那賞賜就是號角，往後她的日子，是真真難過了。
可雲衣怎麽也沒想到她所麵臨的第一關就這麽艱難。淩清安閉關時將暗一留在了府裏，說是以備不時之需，而就在淩清安閉關的第三天，暗一傳來消息，撫遠侯府，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