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聖意
有什麽主意,淩清安覺得這分明是在為難他,這能有什麽主意,不過是一環一環查下去而已,這主意是個人都能想到,父皇又何苦特地問他,所以大約這個問題的下一句就是,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盡管已經能預見這樣的結局,淩清安還是搖著輪椅上前了幾步,恭敬地行禮後開始答話,“回父皇,兒臣認為當初負責押送那些靈石的小廝恐怕有問題,從這裏入手或許會有所收獲。”
可以看出弈風帝對這個問題甚是滿意,他點了點頭,用滿是期許的眼神看著淩清安,“那此事便交予你去辦吧。”
果然,淩清安心底一陣苦笑,這並不是什麽好活,因為這是民心所背的事,是最得罪百姓的,大約是看重自己曾經的凶名吧,反正名聲已經不怎麽樣了,也就不怕再臭一些了。
這雖然有些陰謀論的論調,但這已經是淩清安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一種可能性了,若是再往後想,父皇大約覺得自己在這場奪嫡之戰中已經輸了,所以才要在這種時候推自己出去做這顆棄子,反正為人臣者,是不需要民心的。
淩銘自然是也想到了這一重,他扭頭看了看淩清安,卻看見已經領旨退回自己位置的淩清安正衝著自己微笑,可是那笑,未免太難看,他撇過頭去,不忍再看。
世人皆道弈風帝遲遲沒有立儲是還沒有想好,可這說法,大概也就騙騙淩鉞而已,淩銘與淩清安心中都是明白的,父皇心中早已定下了人選,遲遲沒有立儲,大約是前國師曾跟父皇說了什麽吧。
可盡管這樣,這二位卻已經不曾放棄對那個位置的爭奪,為什麽,大約是骨子裏流淌著的皇室的血脈,以及這血脈帶來的與生俱來的野心。
而這背後,還有一重不足為外人道的關節,因為大哥,他們皆想繼承大哥的衣缽,而那個位置,也基本決定了百年之後,史書之上留下的評價,誰才是最想大哥的那個人。
這也正是淩銘不急著籠絡朝臣的原因,朝臣的支持又有什麽用呢,又不能改變父皇的心意,除非他們敢為了自己逼宮,嗬,那幫慫貨雖說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可卻是誰都不敢做到這一步的。
可世事風雲變幻,事情不到最後一刻,誰又說得準呢?他們皆是懂得這個道理的人,所以個個不肯放棄、不願放棄。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事情還是不太好辦的,淩清安回府時就算再想掩蓋,眉宇間的那一抹愁雲還是讓雲衣捕捉到了。
雲衣本是無意多問的,但想了想還是去了主院,敲響了淩清安的門。
“殿下似乎有什麽煩心事?”
淩清安見是雲衣來了,勉強笑了笑,“撫遠侯一事,麻煩姑娘了。”
雲衣輕輕搖了搖頭,“殿下客氣了,本也沒幫多大的忙。”
“但在那種局勢下,姑娘的辦法確實已經算是合理的了,雖說兵權沒了,但至少撫遠侯的爵位還在。”
“這件事情的決斷已經下來了?”雲衣皺皺眉,她好像還沒聽說過撫遠侯一事的結果。
“還未,”淩清安搖搖頭,複又歎了口氣,“不過大抵也就這樣了,後麵一係列的事情來得太急太快,父皇應該也沒心情管撫遠侯怎麽樣了,不過也幸虧後麵這一係列事情來得太急太快,讓父皇越發相信撫遠侯一事多半也是赤龍國的陰謀了。”
“也是?陛下認為刑部一事是赤龍國的陰謀?”雲衣知道的僅是這件事八成是有人指使的,卻不想弈風帝竟然能關扯到赤龍國身上去。
但淩清安又搖了搖頭,“父皇倒是什麽都沒說,我也不知道父皇是如何定性這件事的,與赤龍國有關一事,不過是我自己猜測的。”
“殿下因何這般猜測?”
“他們煽動民心,所圖的不過是顛覆政權,如今的弈風國,就算朝堂中有些許敗類,但總體來說還算是國泰民安,除卻赤龍國,還能有誰這般想顛覆弈風國?”
這話確實是有道理的,但赤龍國萬裏之遙,如何能這般明晰永安城內那些見不得人的齷齪,若是赤龍國當真已經能做到這步了,那弈風帝恐怕要睡不好覺了。
但雲衣並沒有把這些說出來,畢竟她也沒法兒保證赤龍國就真的不存在這樣的人,況且讓淩清安順著這條線查下去也好,這樣她就能換種思路,考慮一下別的可能性了。
其實淩清安也明白這種可能性幾乎微乎其微,但他不得不這樣想,因為這是能夠最大程度上為他保住民心的可能性。刑部被敵國栽贓陷害,這個結局聽上去比五皇子強行掩蓋刑部罪行要好聽得多。
但這其中難點重重,首先第一步就是他真的要揪出那個幕後的人,這樣才能保證在自己說故事的時候,真正的主謀能乖乖閉嘴,不然這場瞞天過海就隻能適得其反。
這樣的好處是,萬一事情真的很順利,他還有望挽救刑部的一眾官員,反正禦史台目前還沒定罪,被翻出來的也不過是那撒了一街的靈石和幾樁錯判的舊案而已。
那些舊案認也就認了,隨便罰幾個不相幹的小官也就罰了,至少這麽做能保證保下刑部的大頭,也就是刑部尚書,或許還能讓他感恩戴德一下,將刑部拉入自己的陣營。
說實話,淩清安這個宏圖想象得未免太過美好,但這也不能怪他,不將未來想象得美好一點,他是真的狠不下心做這麽一個受累不討好的活兒,不見兔子不撒鷹,這世上誰又不是這樣的呢?
淩清安要先去禦史台看看,雲衣也要去趟交易場,於是雲衣將淩清安推到府門口,而後兩人就這麽各懷心思地道了別。
雲衣照例是帶著暗九的,她要去交易場買些白霜需要的靈藥,永安城風雲已起,她的清靜日子也不多了。
雖說朝廷如今一團亂麻,但永安城的街市卻依舊繁華不減,交易場還一如雲衣初來的模樣,來來往往的顧客絡繹不絕。
雲衣站在門口,突兀地歎了口氣,她也說不懂自己為何要歎這口氣,大約是突生一種莫名的感慨吧,人常說無官一身輕,如今看來,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