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提議
“這麽說天亮後你還有事?”淩銘已經開始胡攪蠻纏了,他隻知此次機會難得,決不能讓眼前這人輕易離開,卻又不知再去問些什麽拖住他,隻好拿這些可有可無的疑問句墊話。
“當然有事,”麵具人無疑也覺察到了淩銘的這個目的,但他好像當真不急著走一樣,淩銘有問他便有答,一來一往,合情合理,“在下又不如二位殿下千金之身,這清風寨也不必皇宮,一個小小的土匪窩,總是要做些什麽維持生計的啊。”
“哼,你承認得倒痛快,”淩清安察覺到淩銘的語氣、語速皆是變了,這意味著他已經找到他的目的了,“那你自己說,一個土匪窩,你們是自願被招安,還是等著朝廷派兵下來剿匪?”
麵具人又一次被逗笑了,隻是這一次的笑中,卻有幾分嘲諷的味道,“朝廷會來剿匪嗎?難不成四殿下此次還是奉旨上山嗎?”
“奉不奉旨,這與你有什麽關係!”淩銘為了顯得理直氣壯,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再說了,就算我這次不奉旨,難道你就能保證我下一次不是奉旨上山嗎?”
這是淩銘的激將法,意在逼迫麵具人親口說出如今清風寨與朝廷的關係,雖然這激將法實在有幾分拙劣的意思,但此刻淩銘已然困得顛三倒四了,還能強撐精神思考,已經算是十分了不起的一件事了。
更何況都這個時辰了,在淩銘看來,麵具人有很大的可能性也在強撐,這不過就是一場在相同的境遇下比誰更清醒的較量,淩銘感覺自己或許還有些勝算。
但事情顯然不如他所料那般美好,麵具人隻是笑著,又行了一禮,“既然如此,在下便等著四殿下奉旨前來的那天吧。”
這話將淩銘噎得說不出話來,隻得看向淩清安。
其實此刻三人所站的位置,淩清安是在淩銘斜前方的,二人之間尚有一段距離,淩銘僅僅是將目光投向了淩清安的背影,盡管隻是這樣,淩清安還是理解了淩銘的意思。
或許是兄弟連心吧,不過一種更為靠譜的解釋是,淩銘的沉默讓淩清安意識到,他接不上話了。
“我們等到天亮,可以見到寨主嗎?”
“不行,”麵具人這一次回答得極其果決,沒留任何商量的餘地,“我們寨主不會客。”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
不知是不是二人的錯覺,似乎一提到這個神秘的寨主,對方就會突然變得防備,就像是刺蝟一樣,伸出了全身的刺,準備攻擊試圖侵犯其領地的人。
“喂,你知不知道,你這叫欲蓋彌彰啊,”淩銘觀察著麵具人的變化,一瞬間又活了過來,“你這樣就幾乎等同告訴我們,你們那個寨主是個很重要的人。”
“寨主當然是個很重要的人,”麵具人似乎是對於他們明白了這一點,頗為鬆了口氣,“所以,二位殿下若想見到寨主,還望奉旨前來。”
“那,”迂回了這麽久,淩清安終於是有些忍不住了,雖然這話問出來就等於有一個把柄攥在了對方手裏,但想一想如果能夠知道答案,這個代價或許也值了,“我們可否一問,當年清風寨立寨之時,朝中究竟發生了什麽?”
沉默,麵具人突然不說話了,甚至漸漸地連他的呼吸聲都聽不到了,這一個問題仿佛直接把這個人給問消失了,如若不是那一聲白衣過於顯眼,淩清安當真要覺得這麵具人當場隱匿了。
這一次沒有人去打破這種沉默,淩銘正在努力在這種沉默中探知對方的情緒變化,可越努力,他便越發現對方的可怕。
淩銘一直覺得人的情緒是會感染的,人的一切情緒都會感染到周圍的空氣,而那些漂浮著的小顆粒會將每一種情緒擴散。可這個理論對於對方這個人竟然不適用,那扇麵具,遮擋了她的臉,也遮擋住了他的所有情緒。
淩銘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教他這一招的師父告訴他,絲毫情緒不肯外泄的人,是沒有心的,可這世上,無心之人真的存在嗎?
顯然是存在的,比如他麵前這一位。
淩銘突然不想再問了,因為麵對這樣一個人,無論問什麽也探不出真假,那麽問再多也隻是他在這裏白白浪費時間。
想到這裏,淩銘當真從地上躍了起來,這般身心俱疲的情況下,也難為他還能這麽靈活。
淩銘這邊弄出了不小動靜,自然也驚動了淩清安,淩清安扭頭看著有些像是要打道回府的淩銘,臉上透露出些許疑惑。
“既然如此,我們就不在這兒打擾你了,你既著急回去睡覺,那便趁早回去吧。”
麵具人聞言痛快地行禮告退,卻被淩清安張口攔下,而後又一次扭頭緊緊盯著淩銘,這般輕言放棄,不是淩銘的性子,“四哥忘了,我們得等天亮才能回城呢。”
“五殿下莫不是想讓在下陪二位聊到天亮?”
“不行嗎?”
“倒也不是不行,”麵具人說著,竟然盤腿坐了下來,將折扇收好放在身側,“不過要是聊一夜,便不是這種聊法了。”
“那你想怎麽聊?”
淩銘看著麵具人坐下,想想也坐了回去,淩清安說得沒錯,他們不到天亮,真的無處可去。
“痛快一點吧,”淩銘不敢相信這話是麵具人說得,明明一直以來在打太極的人是他自己,“我們三人,輪流講故事,講到天亮為止。”
“講故事?”淩銘撇撇嘴,“沒勁,除非,你肯講真實的故事。”
“那便講一講當朝事吧,在下手中的情報,若是拿出去賣,少說也價值千金。”
當今朝中,聽著這四個字,二人的眉頭皆是一皺,這人究竟是什麽意思,一邊拚命在說永安城的事情與他無關,另一邊,卻又將話題往這般敏感的地方引,也不洗脫自己的嫌疑。
“什麽算當朝事?”
“當朝百餘年間,二位總有想要講的故事吧,平日裏不敢說的事情,今日卻是不妨一吐為快了,反正在下不過是一個山野村夫,二位殿下的任何抱怨,在下是誰都不會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