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爭執
“明明是你自覺理虧了！”盡管淩鈺已經表現出了幾分退讓的意思，淩銘卻依舊不依不饒，他可並不打算就這麽輕易放過淩鈺，這件事情，在他看來就是沒有道理可講的，這個錯誤，不可饒恕。
可是現在，這麽一個在他看來不可饒恕的錯誤，竟被淩鈺說得這麽輕描淡寫。他不想跟淩鈺講道理，也不想思考淩鈺說得有沒有道理，在他看來，那是大哥的禮物，將大哥的禮物轉送他人就是十惡不赦。
淩鈺顯然已經不打算跟淩銘爭了，看淩銘依舊不依不饒的架勢，他索性也不在這裏待著了，卻在走出涼亭之前被淩清安攔下。
“五弟也覺得我是錯的？”淩鈺原以為淩清安總歸還是應該比淩銘更冷靜些的。
可淩清安並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隻是問出了他自己的疑惑，“二哥可知道，你將那塊免死金牌送給了什麽人？”
“顧安，”出乎淩銘與淩清安的意料，淩鈺竟然就這樣輕描淡寫地將這個名字說了出來，“從顧家家譜上論，是顧將軍的幼子，但其實是顧將軍收養的一個孩子。”
“你知道你還給他？！”
“有什麽問題嗎？”淩鈺看著淩銘，他現在脾氣也有些上來了，畢竟沒有人能在這重重質問下依舊保持淡定，“顧安是顧將軍教養起來的孩子，我相信顧將軍的人品，也相信顧安的人品，這塊免死金牌在他手裏，他不會亂用的，更何況，這塊金牌本來也快失去效力了。”
“你相信他的人品？”淩銘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相信他的人品？！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他貪生怕死，在最後一刻舍棄了顧將軍，獨自逃出了顧府，才使得顧府滿門抄斬？”
這是麵具人告訴他們的說法，其實淩清安是不讚同拿這種還沒有經過驗證的證據去質問淩鈺的，但此刻淩銘話已說出口，他再攔也沒什麽意義了。
淩鈺的眉頭卻是皺了起來，“這話誰跟你說的？”
“這你管不著！”淩銘重重哼了一聲，“就是想告訴你，你所相信的那個顧安的人品，也不咋樣。”
淩鈺看著氣憤的淩銘，看了許久，慢慢搖了搖頭，“你被騙了。”
淩清安暗道一句“果然”，卻見淩銘一蹦三尺高，“你才被騙了！憑什麽你說的都是對的，我得到的情報就是錯的！”
“你好好用腦子想一想，想一想這個說法成立嗎？”淩鈺歎了口氣，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淩銘，也不知道該怎麽讓他冷靜下來，“單單因為一個人逃出府去，父皇就要抄顧將軍滿門？那父皇未免也.……”
後麵的話淩鈺沒有說下去，因為那話說出來就是欺君罔上的罪，盡管現在淩銘腦子不太清楚，但他總還是冷靜的。
淩銘不說話了，這其實並不能說明他已經被淩鈺說服了，在這種情況下，更多的可能性是，他正在琢磨淩鈺那句話裏的漏洞，好能夠第一時間反擊。
“當年的真實情況是，是顧將軍偷偷將顧安放出府的，他親自寫信給我希望我能夠保顧安一命，畢竟顧安並不算顧家的血脈，他不希望顧家這場無妄之災牽扯一個無辜的人.……”
“信呢？”
“啊？”淩鈺一時沒反應過來，淩銘又冷冷地重複了一遍，“我問你，信呢？”
“顧將軍當年所犯的是大罪，那封信自然當時就被我燒了，不然若是被旁人發現，該到父皇那裏告我與朝廷重犯私通了。”
淩鈺所說，句句都是實話，但他卻在淩銘眼中看到清清楚楚的兩字“不信”，他不知道淩銘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究竟是什麽人能這麽輕易地摧毀淩銘對自己的信任。
淩鈺是不會明白的，那個摧毀掉淩銘信任的人，便是他自己。淩鈺是冷靜的，他是講道理的，當年大哥也確確實實跟他說過後悔將免死金牌送他之類的話。
淩鈺不覺得那是什麽大哥的禮物，在他看來那就是一種特權階級逃脫法律束縛的一種特權，而一旦擁有了這種特權之後，唯一能夠製約他的，隻有他的德行本身。
淩鈺是不相信自己的，謙遜這本也是君子所為，所以當顧將軍有求於他的時候，他便拿著這枚金牌做了個人情，因為他相信顧安不會拿著他為非作歹，這種善意，亦是君子所為。
但這些是淩銘不明白的，他隻拿那塊免死金牌當做是大哥的禮物，他認為這個禮物是與大哥所送的任何一件禮物沒什麽兩樣的，他尚留著他年幼時大哥送給他的哪怕是一塊奇形怪狀的石頭，那麽淩鈺就沒有理由將大哥的禮物轉送他人，除非他已然不在意大哥了。
這個認知是讓淩銘最無法接受的，如果淩鈺已經不認大哥而隻是單純地想要取而代之的話，那麽這個人也將不再是他的哥哥。
淩銘自是舍不得的，就像他舍不得大哥一般，他原以為淩鈺也是舍不得的，所以麵對自己的質問，他至少會認個錯，哪怕他認個錯，淩銘相信自己都不會這麽氣憤。
可是沒有，淩鈺找了一堆借口，沒錯，在淩銘看來，淩鈺所有的解釋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淩鈺找了一堆借口，卻就是不想認這個錯，這是淩銘最接受不了的。
兄弟二人，永安城四位皇子中最親密無間的兄弟二人，此刻正瞪著對方，陷入了沉默。淩清安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他想他大約明白這兩位之間的誤會在哪裏，可是現在，這兩人都沉溺在各自的邏輯裏，誰都不肯冷靜下來去想一想對方的道理。
淩清安想去勸，但又不知道該從哪位勸起，若是平日裏二哥是會退一步的，但是這樁事情，真正讓他寒心的恐怕還是四哥的不信任。
但是若是讓淩清安去說服淩銘，這恐怕是要比登天還難。大哥在淩銘心中的地位就是天，雖然他們四個無一不敬重大哥，但大約是性情原因，這麽多年過去，誰若是敢當淩銘麵說上一句大哥的不好，他依舊能上去跟人拚死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