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別人就沒那麽幸運了

  他怎麽忽然關機了？一股不祥的感覺襲上心頭，林心月不自覺地一顫。若這些人光明正大的來對付她，她或許不怕，可是去對付記者，就讓她接受不了了。


  剛剛那人在電話裏說，不是女人的人，他們不會放過，是指的楚三磊嗎？

  她哆嗦著手，一遍又一遍地撥打那個電話，對方一直是關機。


  一股挫敗感潮水一樣向她湧來，她能感覺到自己正在一點點被黑暗吞沒。不要，不要讓楚三磊出事，他還那麽年輕啊，他是一個滿懷理想的熱血青年，不該輕易出事的。這世界本來就少有這樣的正義存在了，難道蒼天連這一點點也要殘忍地帶走嗎？


  林心月回到暫住的旅店，幾乎撥打了楚三磊的電話一個晚上，一直都是關機的。


  好不容易盼到了天亮，一大早，她就去報社門口守著，見著人就問有沒有見到楚三磊。問了至少幾十個人，竟沒有一個人知道。同宿的男記者說楚三磊晚上沒有回去，負責人也說楚三磊沒有上班，也沒有請假。一直到中午的時候，楚三磊的手機一直都是關機狀態，這人仿佛人間蒸發一般，就這樣消失了。


  林心月正為楚三磊著急的時候，忽然手機響，竟是爸爸打過來的。


  接起來，對方卻不是爸爸，而是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


  “你父親在順利路被車撞了，很危險，怕是不行了，你趕快趕過來！”林心月一下子呆住了，這簡直如晴天霹靂一般。她是怎麽打的車，怎麽趕到事故現場的，都不知道。


  遠遠的，她看見很多人圍在那兒，看不見人群裏麵是不是父親，她撥開人群，幾乎不敢往地上看。她怕，怕看到倒在地上的真是自己的父親。


  “月兒！”她聽見父親微弱的聲音叫她。三步兩步跑過去，腿卻軟的像麵條一樣，磕磕絆絆摔了幾次。


  不，這不是真的，她不能相信這是真的。那唉聲歎氣的父親，雖是讓她忍不住會反感，可那是她親生父親啊，是她從小就想百般討好的父親。


  此時的父親就躺在血泊中，根本看不出車撞了他哪裏，總之全身都是血。


  “這是你爸爸的手機，交給你了。”一個中年婦女站在人群靠前的地方，就是李建中求她打電話通知林心月的。


  “我幫你打了120，救護車馬上就到了。救人要緊，這是我手機號，你記好了，我看見了整個車禍過程，你安頓好你爸爸再找我吧。”


  那女人說著，又拿過林建中的手機迅速撥了一下號碼，讓她存好。


  林心月似乎已經傻了，不知道該怎麽反應，呆呆地蹲在父親的血裏麵，一聲接一聲地叫。


  “爸，爸，你怎麽樣？爸你怎麽樣？”


  父親的傷看起來實在太重了，身上有些地方已是血肉模糊，唯一慶幸的是，他還有呼吸。


  “月兒，沒事！”林建中拚盡力氣，講了這幾個字，想抬手摸摸女兒的手讓她別怕，卻使不出力。動了半天，連手指都動不了一下。


  這時，他心裏明白的很，自己是活不成了，隻想趁著還明白，把藏在心裏的秘密告訴林心月，晚了，就怕來不及了。


  “月兒，爸不行了，你過來爸和你說。”他聲音很小，幾不可聞，可林心月卻聽清楚了。


  她收起眼淚低下頭，哆嗦著，把耳朵靠近父親的嘴唇。


  “月兒，你不是你媽媽親生的。你還有一個雙胞胎姐姐，你叫林月，她叫林心。爸爸這一輩子都隻愛你媽媽一人，月亮代表我的心。爸希望你以後可以認你媽媽，認你姐姐。答應爸，不管你姐做了什麽，別怪她，原諒她。永遠記著，你們是姐妹，在肚子裏就在一起的，一輩子都別再分開了。”


  “還有。還有。原諒你這個媽媽，她對你不差，沒讓你凍著，沒讓你餓著。”林建中的力氣越來越微弱，勉強攢了一口氣，又說了一大段。


  “她這一輩子都沒做成真正的女人，為了爸守了一輩子，無兒無女，爸走後，就剩下她了。你要，孝順她。記住了？月兒，你記住了嗎？”


  林心月拚命地點頭，淚一滴滴地落在父親的臉上。


  “還有。你從來都不是你姐姐的替身，你和她都是爸爸的心頭肉。爸不敢在你媽麵前對你太好，她會嫉妒，會……為……難你。”


  “爸，你別說了，別說了，留著力氣，醫生很快就到了。”這一刻，是不是替身都不重要了。林心月隻想留住父親，讓他活下去。


  “別。別打斷我，讓我說，說完。”他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微弱，半天都吐不出一個字。


  林心月心裏明白，爸撐不下去了，隻有更低地俯下身，聽他最後的心願。


  “別告了。忘了那事，好好活著，別為爸報仇。也別為自己報仇。人。人。人活著比什麽。都重要。爸爸。爸爸。愛。愛。你”


  說完這最後一句話，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最心疼的女兒，林建中不舍地閉上了眼睛。其實，他還想看看他愛了一輩子的女人。他也還想看一眼，他不愛卻愛了他一輩子的那個女人。還有，他的那個女兒，那個比月兒更強勢更自私的心兒。可惜啊，他都不能看了，隻能就此閉上眼睛，沒有一絲絲力氣了。


  “爸。爸。爸。爸你醒醒。你醒醒！你醒醒！”開始，林心月還是小聲地叫，後來聲音越來越大，甚至變了音，走了調。


  圍觀的人無不同情地落淚，這生離死別看著多讓人揪心啊。


  “爸，你等等，咱們等等，救護車就來啊，就來。”林心月說著，握住爸爸的手，不管上麵有沒有血，把那幹枯的手貼上自己的臉。


  可那手，溫度卻在退去，一點點的退去。


  不！這絕不可能，她還剛知道真相，沒有彌補爸爸分毫，他怎麽可以就這樣死了呢？

  他不能死，不能死，那該死的救護車，為什麽還沒來？為什麽還不來？


  救護車聲越來越近，終於在附近停了下來，可惜那時林建中的手已經快沒有溫度了。


  醫生從車上下來，來到林建中身邊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脈，已經沒有呼吸沒有脈動，沒有心跳了。


  在現場做了一些緊急搶救，然而已經是回天無力了，醫生麵無表情地宣布。


  “此人已經死亡，無需送醫院了。”


  “醫生，你弄錯了，你一定是弄錯了。我求求你，你再試試看。我爸他剛剛還在說話呢。他隻是昏迷了，你再試試，再試試！”林心月起身拖住醫生的手，左右搖晃著，祈求著。


  “接受事實吧，他已經死了。我們走了，還有很多人等著救命。”醫生畢竟見慣了生死，見慣了哀求，已經不再對生離死別有多大感觸。甩脫了林心月的手，所有人呼啦啦地上車，救護車就這樣開走了。


  林心月蹲下身再次握住爸爸的手，那隻粗糙的大手已經沒有了溫度。他的眼緊緊閉著，神色中有些安詳，可仔細看又覺得對這個世界萬分不舍。


  到此時，林心月依然接受不了爸爸忽然離開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