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別離(下)
楚璃回到宴席時,酒席已快尾聲。陸旭見楚璃回來,便問道:“朝陽公主找你什麽事情?沒對你怎麽樣吧?”
“她不敢,師兄放心吧。”楚璃讓宮人換了壺暖酒來。
“她連淩霄都敢下手,何況是你,淩家在大瑞的根基比你深多了。”陸旭說著,又忽然想起來道,“淩霄的三叔好像投靠她了,師妹……”陸旭剛想說下去,見宮人端了壺暖酒來,就閉口不言了。
楚璃等宮人把酒放好走後,自己斟了一杯,笑著和陸旭說:“師兄是說淩霄的三叔淩承德嗎?”
陸旭點頭,楚璃又道:“那是淩霄的家事,師兄不用擔心,那人翻不出多少浪。朝陽公主最重外表,這人嘴皮子功夫不錯,兩分能耐八分吹,把朝陽公主那的都給唬住了。淩霄就是死了淩家也輪不到他主事,他投靠朝陽公主,不過是覺得自己被淩家埋沒了,不甘心罷了。”
陸旭不見楚璃說具體的,又問:“那師妹打算如何?”
“陛下那明白著呢,淩家不會被牽連的。不過看淩家有多少和淩承德一樣心思的,一並除了。”楚璃不在意道。
陸旭還想再說什麽,卻見天空中升起了煙火。陸旭便斷了話頭,和楚璃說道:“師妹,你來大瑞多久了。”
“今年是第五年了吧。”楚璃算了算。
“五年了啊,”陸旭感慨道,“我怎麽覺得時間那麽短呢。”
楚璃看了看煙花,又看了看陸旭,笑著說道:“師兄不必傷懷,人生一世,也不過如這煙花一般短暫,隻是也要如這煙花一般絢麗,才好。”
陸旭轉頭看著楚璃的笑,也不自覺的笑道:“師妹說的是。”
大年初一一早,陸旭和陸皎便來楚璃拜年。
三人互相見禮,楚璃又給陸皎包了一個紅包,說道:“師父說你也大了,等我回來後,就給你安排差事。”
“師姐就要出門了嗎?”陸皎問道。
“是啊,初三就走。”楚璃笑著回道。
“這麽快嗎?”陸皎有些驚訝。
“已經挺晚了,本來早就該走了。”楚璃摸了摸陸皎的頭,“還好南夏輕敵,不然連和你們告別的機會也沒。”
“師姐,你不是南夏人嗎?”陸皎有些怯生生的問道,“他們會不會認出你來?”
“不會,南夏女子出門要帶冪籬,不輕易將容貌示人。如何能認得我?”楚璃笑著拿了個核桃肉說道,“那的規矩大著呢,和這可不一樣。”
“冪籬是什麽東西啊?”陸皎有些不明白,她沒在大瑞境內見過這東西。
“和下雨的時候,穿的蓑衣有些像,不過多了層紗,外麵的人看不清裏麵的人的樣子。”楚璃想了想,解釋道。
“那裏麵的人看得清嗎?走路不會摔跤嗎?”陸皎好奇的追問。
“帶冪籬出門的,都是有丫鬟跟著的。哪裏需要走那麽多路?普通平民沒有那麽講究,不過會避嫌。”楚璃回道。
“好別扭啊,為什麽要這樣啊?師姐以前也是過這樣的日子嗎?不會難受嗎?”陸皎又追問道,陸旭也看向了楚璃。
楚璃想了想,“若是一個人出生就是在那,便習慣那樣的日子了。也沒有什麽拘束和難受之說,就比如南夏人聽說大瑞的女子能和男人一樣從政從商,還有罵傷風敗俗之類的。”
陸皎對這些不懂,問道,“那師姐喜歡大瑞,還是南夏呢?”
“若說喜歡的話,我自是喜歡大瑞的。”楚璃笑著說道,“不過南夏那邊有我的家族,有等我的人,我自然也割舍不下。”
“那,師妹有沒有想過,讓大瑞統一了南夏。本來也就是一國,不過因種種原因,分裂成了兩國。”陸旭試探道。
“我明白師兄的意思,我也有想過一些,”楚璃笑道,“不過我覺得我們這一代,恐怕是無法完成這樣的偉業。南夏沒有師兄想的那麽民不聊生,大瑞也還沒有國富兵強的實力。真打起來,也是勞民傷財,反而異族可能借機突起。看天意吧,俗話說,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也是有道理的。”
陸旭見狀也不再勸,陸皎猶豫了會,又下決心問道:“那師姐會幫著南夏打大瑞嗎?”
“難為你那麽久才想起來問我這個,”楚璃不以為意到底,“即使身死魂滅,我也不會讓南夏攻打大瑞。我希望大瑞循著現在的路走下去,不要像南夏那邊,對女子如此苛刻。”
陸旭若有所思,似乎有些明白楚璃對大瑞的執著是什麽。陸皎有些不明白,不過見楚璃說的如此重,便不再追問。陸皎轉了話題,問楚璃道:“師姐走的時候,會去向師父辭行嗎?”
“不了,我一早就走。”楚璃喝口茶說道,“師父那……”
楚璃猶豫了下,陸旭和陸皎與陸霈相處的時間更長,應該也已經發現師父最近的異常。想了下便不再說了,陸旭和陸皎似乎明白楚璃想說什麽,也不再問,三人又轉而聊了些其他的瑣事。
楚璃走的那日,天氣不錯,也沒有下雪,楚璃在天師府門前磕了頭,才出城離去。
陸旭自行修行,陸皎卻是天天被布置了許多課業。
楚璃走後,陸皎的情緒得不到緩解,終是在初十這日,忍不住問了陸霈。
陸皎完成了課業後來向陸霈匯報,陸霈點了點頭,陸皎也不離開,問道:“師父,為什麽突然給徒弟加重那麽多課業?”
陸霈有些沉默,過了會兒才說:“你不是一直想幫你師姐嗎?你學會了這些,以後就可以幫到你的師姐了。”
“可是,也不用那麽急吧?”陸皎有些奇怪,“我若是不行,不是還有師父和師兄嗎?”
“若是可以,為師也不想如此。”陸霈歎氣道。
陸皎有些心慌,她雖然心裏有預料,卻還是怕聽到事實,臉色蒼白的問道:“師父說什麽呢,徒弟若是不行,肯定要師父來啊。師父平時最疼我不是嗎?或者師兄,師兄比我更想幫到師姐。……”
“陸皎。”陸霈難得喚了她的姓名,說道:“你是聰明的孩子,何必自欺欺人。”
“師父。”陸皎瞬間跪下,含淚道,“為什麽啊?”
“天命難違,隻剩你能繼承這脈。”陸霈無奈的說著。
“師父不是說,總要爭上一爭,為何現在又要服了輸呢?”陸皎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落。
“師父爭過了,也失敗了。”陸霈起身道,“為師爭了許多次,害的最慘的便是你的師姐。若不是為師要與天爭,你師姐的命格,又怎會如此。為師對不起你師姐啊。”
“師父……”陸皎哭喊道。
“為師此生沒有其他心願未了,唯牽掛你師姐的命格。可惜上天不願再多給我些時間了,為師隻能托付給你。”陸霈將陸皎扶起說道。
陸皎抽泣問道:“那為什麽不是師兄呢?師父偏心”
陸霈也不辯解,隻是說道:“你師兄有他要走的路,比你艱難的多。”
陸皎抽抽噎噎的還是不能接受,淚流不止。陸霈見她這樣,便說道:“能教你的,為師其實都教你了。你今日早些回去歇息吧。”
陸皎點點頭,行了禮,疾步回了房。
正月十三的時候,楚璃到了河內,接管了諸事。
正月二十,魏寧瀾上朝時,突然吐血昏倒在殿上,群臣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