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知如陰(下)
翌日謝千筠叫陣,夏軍見是一女將叫陣,終於是耐不住了,出來一小將,邊出陣邊忍不住嘴賤,言語上輕薄了謝千筠幾句。謝千筠也不惱,一杆紅纓槍趁敵不備,隻三合,挑於馬下。
夏軍派人將小將抬回去,謝千筠後方來人把東西遞給了她,謝千雲把盒子扔給了那些小兵那,笑道:“這是我們丞相送夏軍的大禮,你們可要接好了。”
謝千筠不知楚璃給了什麽東西給敵方,卻見不過一刻,夏軍暴動,聽聲似有一萬人馬殺將出來。
謝千筠謹記楚璃的話,也不戀戰,吩咐撤軍。俞鐵卻十分猶豫,想要立個大功,不肯離開。謝千筠勸道:“俞將軍,快撤!”
俞鐵說道:“謝將軍先走,留我一千人,我自是能殺夏軍片甲不留!”
謝千筠見他固執,隻好先撤離。夏軍留了些人馬纏住俞鐵,剩餘的追擊謝千筠。
謝千筠跑了一段後,前方出現了一隊兵馬,抱拳道:“丞相有令,現在追擊夏軍。”
謝千筠這才回頭看到,原來他們跑過去後,夏軍許多人都被絆倒了,兩邊另有伏擊之人。
謝千筠大振,轉身回殺夏軍。
一時之間,塵土飛揚,兩軍廝殺了起來。夏軍見勢不對,紛紛逃離。謝千筠想起俞鐵還在夏軍處,又帶著人殺了回去救出俞鐵。
俞鐵帶的一千人幾乎全滅,謝千筠帶著俞鐵迅速回撤,夏軍見他們撤離,怕還會有詐,也鳴金收兵。
俞鐵滿身是血,還好穿著鎧甲,不過有些傷處也見到了白骨。
回到營中,軍醫忙給他救治,謝千筠去楚璃處匯報。
謝千筠複命道:“稟丞相,此戰我軍損傷一千多人,斬殺敵軍約三千人。末將失職,未勸回俞將軍。”
“謝將軍請起,”楚璃說道,“此事不怪謝將軍,謝將軍辛苦了。俞將軍的事情,本相已經聽說了,是他自己貪功冒進。謝將軍能帶回俞將軍,已是大善,應記首功。”
謝千筠鬆了口氣,說道:“謝丞相。”
“謝將軍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便是。夏軍如今被挫,我們更要謹慎。”楚璃安撫道。
“謝丞相,”謝千筠猶豫了下,問道,“丞相,末將有一事不明,還請丞相解惑。”
“將軍請說。”楚璃抬手請道。
“為何夏軍看了那盒子後,就會大怒來攻?”謝千筠問道,“那盒子裏是暗器嗎?”
楚璃笑道,“不是暗器,是女裝。”
“女裝?”謝千筠奇怪道,“女裝能讓他們大怒?”
“自然。”楚璃笑著繼續說道,“夏人輕視女性,送女裝給他們,自然視為奇恥大辱,侮辱他們如女人一般。”
“還有這事?”謝千筠驚訝道。
“是啊,”楚璃又多說了幾句,“況且你先戰勝了他們,夏人武功未必多好,心氣卻不小,加上俞將軍叫陣三日,他們已是滿肚怨氣。任他們主帥如何鎮定,底下總有冒進的。”
“原是如此。多謝丞相。”謝千筠行禮道,“末將先行告退。”
楚璃點了點頭,謝千筠便離開了。
俞鐵已經被搶救回來,身上多處包紮,腿傷的比較重,怕是以後走路都要跛腳了。俞鐵醒來後,請人抬著自己到了楚璃的營帳前請罪。
楚璃讓人抬進來,俞鐵說道:“末將有罪,請丞相責罰。”
楚璃此時原本是在議事,眾將皆在,見俞鐵傷重,有人就幫忙求情。
楚璃笑了笑,“俞將軍,你出陣前,本相的話,你可還記得?”
俞鐵羞慚道:“自是記得。”
“那俞將軍明知故犯,謝將軍勸你撤退,你執意送了一千人的性命,你覺得你該當何罪?”楚璃冷冷的問道。
“末將,聽憑丞相處置。”俞鐵連手也抬不起,隻能勉力拱了拱。
“俞將軍貪功冒進,致使我軍無故損失一千多兵,降為裨將軍,傷好後,領軍棍二十。”楚璃吩咐道,“如今俞將軍且先養傷。”
“謝丞相。”俞鐵勉力說道,有衛兵將他抬下。
楚璃見俞鐵被抬走,說道:“今日一戰,夏軍定會認為自己受了大辱,想來不日可能有劫營之事。諸位將軍還需謹慎待之,萬不可鬆懈。”
眾將稱是。
楚璃又重新與眾人商討了巡營的事宜,便散去。
果然,到了第四日,夏軍以為瑞軍鬆懈,便來劫營。
之前楚璃與眾人商議,故意外鬆內緊,早早把燈熄滅。暗地裏卻加強巡邏,讓將士甲胄在身。
夏軍果然前來劫營,不過夏軍似乎也有所料,並沒有深入,見勢不妙,便速速撤離。令瑞軍頗有些遺憾,楚璃見眾將遺憾之色,笑道:“眾位將軍不必懊惱,夏軍主帥畢竟是位老將,若是如此輕易就能被我們所敗,那夏國又何足畏懼?”
眾將紛紛應和,如今對楚璃已經大為改觀,眾將也願意聽從楚璃調配。
楚璃見狀,說道:“夏軍說不定會用以逸待勞之策,今日諸位先去休息,明日再來商議。”
眾將應是。
楚璃送了口氣,回到營帳,準備休息。
琴心匆匆進來匯報,遞了一個火漆的信封給楚璃,楚璃本來準備就寢了,披了衣服坐到案前,問道:“什麽事情?”
“我們在夏軍的探子可能暴露了,”琴心輕聲回道,“據說這是夏軍這次所有的將領以及在軍中的勳貴子弟的名單。”
楚璃忙打開了信封,匆匆掃了一眼,剛想和琴心說什麽,突然一個名字映入眼簾,楚璃的臉色煞白,手都有些顫抖。琴心見楚璃臉色大變,也探頭往名單上瞧了瞧,問道:“大人,是有什麽問題嗎?”
楚璃深吸了一口氣,紙都快被她揉壞了,說道:“沒事。夏軍那邊的細作,都蟄伏吧,暫時不要與我們聯絡。”
“是。”琴心見楚璃臉色不好,問道:“大人臉色很差,讓問棋來給大人看看吧?”
“不用。我睡了。”楚璃魂不守舍的又看了一眼名單,身子似乎有些發抖,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別的。琴心有些放心不下,問棋的營帳就在一旁,琴心進去後,見問棋在那坐著打瞌睡,便說道:“你怎麽不躺床上睡?”
“我聽說今天有夏軍來劫營,大人那沒事吧?今個是臨畫守夜?”問棋打了個哈欠問道。
“是,”琴心猶豫下說道,“大人沒有受傷,隻是剛才似乎臉色不太好。”
“臉色不好?”問棋猶豫道,“那大人怎麽不叫我。”
“大人說她要睡了。”琴心猶豫道。
“你這話我都聽糊塗了,要不我現在去給大人看看吧。”問棋想著,便準備拿起藥箱走。
琴心攔了攔她:“不了,我覺著大人有心事。剛剛夏軍那的探子送來了這次所有的將領以及在軍中的勳貴子弟的名單。”
問棋看著琴心,似乎想到了什麽,問道:“然後呢?”
“我看大人是看到名單後臉色才變的。”琴心緩緩說道,“我偷偷瞄了一下,大人的視線好像停在了一個名字上。”
問棋忙問:“是誰?”
“不知道啊。”琴心說道,“那名單上的人好多,不知道是哪個。”
問棋想了想,說道:“算了,大人若是願意說的話,會告訴我們的。”
琴心點點頭,合衣睡下了。問棋心裏有些猜測,一夜未眠。
楚璃那邊,雖然熄了燈,卻沒有睡下。躺在床上流淚,心裏想道:怪不得師父說了那番話,又不讓我來,原來是這樣。隻是如今自己該怎麽辦呢,楚璃狠了狠心,想到:罷了,隨天意吧。
楚璃側轉了身子,閉上眼睛,淚水依舊無聲的落下。翻來覆去下,又起身借著月光,再看了一遍。那個名字赫然在上,楚璃捏皺了紙,望著地上的月光,眼眶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