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
原本是十天的路，楚璃日夜兼程，隻帶了琴心先走，五天就回到了皇城。
楚璃猶豫著要不要進宮，淩霄得知她回來的消息，匆匆過來和她說道：“陸旭在相府，陛下讓你先不用進宮，你先回去吧。”
楚璃愣了愣，點點頭，忙趕回相府。
詩羽見楚璃回來，邊引楚璃去邊說道：“國師前幾日不知怎麽吐了血，陛下命了太醫來看，說是內腑受了重創，可是身上沒有傷口。太醫還說，怕是就這幾天了。”
楚璃踏進門前，閉了閉眼睛，說道：“我知道了。”
詩羽應聲後，忙匆匆退下。
陸皎聽見聲音，見是楚璃回來，撲倒楚璃懷中，喊道：“師姐，你可回來了。師父已經……如今，師兄他也……嗚……”
楚璃摸了摸她的頭，眼睛也紅了，說道：“我和師兄聊聊。”
陸皎知道陸旭如今還有一口氣，就是因為盼著楚璃回來，如今楚璃平安歸來，陸旭怕是……。
楚璃走進房內，坐在床沿邊，說道：“師兄，我回來了。”
陸旭的精神似乎還不錯，笑著和楚璃說：“師妹，一路可還平安？”
楚璃點了點頭，聲音有些鼻音：“平安。”
“那就好，”陸旭抓了楚璃的手說道，“師妹，我們一起和師父回山上去好不好？”
楚璃點點頭，說道：“好。”
楚璃見陸旭始終笑著，心裏難受，說道：“師兄，那天是你，對嗎？”
“我知道瞞不過你。”陸旭咳了咳，“我求了師父很久，師父總算告訴我這個法子。”
楚璃終是抽泣了起來，說道：“師兄，何必呢。即便是這樣，我也沒有辦法……”
“師妹，”陸旭拉了拉楚璃，“我自願的。”
楚璃的淚水在眼眶中，又低下了頭，淚水滴在了手背上，說道：“師兄……對不起。”
“師妹，如果你真的想彌補我。”陸旭直直的看著楚璃，“答應我，不要回南夏。”
楚璃愣了愣，說道：“對不起……”
陸旭還是笑了笑：“師妹，別說對不起。你沒有做錯什麽……”
陸旭望著床幔，繼續道：“若說錯，師父偏心我，就已經錯了。”
楚璃搖了搖頭，說道：“師兄……”
“師妹不用安慰我，我能等到師妹，也是仰仗了師父。”陸旭笑道，“我沒有什麽遺憾，最後還能見到平安的你，此生足矣。”
陸旭似乎又回顧一般的說道：“師妹，還好師父把你帶來了。我多活兩年或者少活兩年，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麽區別。”
陸旭笑了笑：“我沒有安慰你的意思，我是真的這麽想的。能用這條殘命，換回你。我很知足。你執意要回南夏，師父說你以後的路途會更凶險。我其實並不想攔你，隻是我再也幫不了你了。”
楚璃隻是哭著喊道：“師兄……”
陸旭越發的清醒，說道：“師妹，帶我和師父一起回山上吧。門中的山很高，聽說可以看到南夏，把我和師父葬在那裏吧。”
“好。”楚璃泣不成聲。
陸旭看著楚璃顫抖的雙肩，最後說道：“師妹，遇見你真好。”
說完，抓著楚璃的手，微微的鬆開了。
楚璃啜泣了一會兒，走出房門，見魏寧瀾站在門前。
魏寧瀾的臉色有些白，四下服侍的人都已經被她遣散。
魏寧瀾問道：“他走了？”
“陛下節哀。”楚璃紅著眼睛回道。
“他前幾日求我，不要讓你回南夏。你是怎麽想的？”魏寧瀾人靠著柱子，眼睛有些紅，啞著嗓子問道。
“師父說，一切都有定數。”楚璃淡淡的說道。
“他為了你，命都不要了。你不願意為了他留下嗎？”魏寧瀾的聲音逐漸高了起來。
“陛下，臣有臣的路要走。”楚璃紅著眼睛回道。
“楚璃，你的心真狠。”魏寧瀾咬牙道，“他天天等著你，盼著你，最後為了你，用了禁術。你連他最後的願望都不答應嗎？”
“陛下，臣已辜負師兄，”楚璃頓了頓，“不能再辜負別人。”
“好，既然你執意如此，那不要怨朕，幫你做抉擇了。”魏寧瀾的臉上，從未見過的肅殺與決絕，“天師和國師的喪事，都交給你處理，你暫時不用回朝堂了。”
“是。”楚璃行禮道，並不多問魏寧瀾。
魏寧瀾拂袖離去。
第二天，楚璃按照喪事的俗禮，給陸霈和陸旭辦了喪事。七日之後，起靈樞返回門中。
出城的這日，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魏寧瀾沒有來送，淩霄送到了城外十裏。
淩霄從魏寧瀾那邊知道了一些事由，便勸道：“你不要和陛下置氣，你也知道，陛下心中的執念，唯陸旭一人。”
“我沒有怪陛下。”楚璃平靜道，“我出征前，師父就說過，這次回來，不要再回朝堂了。”
“為什麽？”淩霄大驚。
“我不知道，”楚璃歎了口氣，“師父說，若是一年後，我還在大瑞的話，就隨我入朝還是遊曆天下。”
淩霄神色猶豫，似乎一番掙紮下，決定告訴楚璃：“聽說陛下派了人去南夏那邊。”
楚璃看了看她，淩霄又說道：“我聽說是執行暗殺。”
楚璃的神情沒有變化，說道：“師父說過，有些事情，是有定數的。不論什麽結果，我都不怨陛下。你不用勸我。”
淩霄不再多勸，轉身回城。楚璃便和陸皎一起回了山上。
楚璃和陸皎將兩人安葬後，沒有下山，住在了山上。
陸皎將陸霈的信交給了楚璃，楚璃問道：“隻有這封嗎？”
陸皎搖頭，“師父說，餘下的到了時機才能給。”
楚璃點點頭，陸皎勸道：“其實師兄給陛下續命，本來就隻剩兩年的壽命了，師姐不要難過。”
楚璃看了看陸皎，說道：“無論如何，若是沒有我，師兄還能多活兩年。”
陸皎迷蒙了雙眼，說道：“師姐沒有回來前，師兄就和我說，如果沒有師姐，多過多少年，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
楚璃默了默，沒有接話。陸皎轉了話問：“師姐，我們要一直待在山上嗎？”
楚璃聞言，扯了扯嘴角，想笑著和陸皎說，卻實在是笑不出：“不會的。若是一年後，我沒有回南夏，我就帶你去遊曆天下。”
“真的嗎？”陸皎很努力的笑著說道，“那我現在就去查查，我們走哪條線路好。”
說著，陸皎便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