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瑣事(下)
淩霄和陸皎兩人各吃了碗麵的功夫,就見臨畫回來了。
隻聽臨畫說道:“這媳婦確實是從南夏嫁來的,原是南夏那邊做小生意的人家,並不算十分富裕。因著這村子裏另一戶娶了南夏媳婦的人家介紹,才嫁到了這家。說來也巧,三姑娘昨天遇到的就是另一個南夏媳婦。”
陸皎驚訝道:“這麽巧啊。”
楚璃看了陸皎一眼:“既然這麽巧,我們就去拜訪一下這戶人家便是。”
說著,帶著淩霄和陸皎一起浩浩蕩蕩的出了門。
陸皎昨天放風箏認識的,是餘娘子。那個被婆婆打罵的是徐娘子,她們來的時候,餘娘子正在勸徐娘子。
餘娘子見到陸皎,笑道:“姑娘怎麽也在我們村住著?”
陸皎也笑道:“我們昨天趕路晚了,隻能在你們村長家借住一晚。”
徐娘子見有人來,便輕聲說先走了,餘娘子隻說道:“等下我過去尋你,你啊,也別多想了。”
徐娘子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餘娘子招呼陸皎等人坐下,又拿出一些炒貨:“小地方,沒什麽好東西。各位姑娘就當嚐個鮮吧。”
陸皎剝著花生,不知道怎麽開口,隻看著楚璃。楚璃笑道:“聽說早上的時候,有戶媳婦被婆婆打了,可是剛才那位?”
餘娘子順勢說道:“讓你們見笑了,小地方一點事情,就都傳了遍。”
又歎口氣道:“也是她命不好,攤上這麽個婆婆。”
楚璃沒接話,淩霄卻問道:“這是怎麽說的?”
餘娘子繼續道:“我聽她說,她們家說是商戶,也不過比普通人家強些。這幾年年頭不好,聽她說,她爹又病了。昨個兒我放的那風箏,就是她托我幫忙放的,想幫她爹把病災都給放了。”
陸皎好奇道:“放風箏還能放掉病災嗎?”
“不過是個意頭罷了。”餘娘子笑道,“她婆婆覺著自己兒子以後是要做大官的,眼界便高了起來。隻是她婆婆性子潑辣又一毛不拔,看上的人家不願意多給些彩禮,隻想著對方多陪些嫁妝。這中間不知托了誰的介紹,便介紹到了她家。她嫁了來後,又一直沒生養,可不是她命不好麽。”
淩霄平日極少聽這種家長裏短的事情,就問道:“不過是沒生養罷了,又不是什麽大過。她婆婆為何要打她?”
餘娘子一愣,仔細的打量了下淩霄:“姑娘想必是出生在富貴人家,我們這樣普通的人家,特別是在村子裏種地,自然是多生養些的好。最好是兒子,畢竟下地幹活,村裏分配田地等,都是要兒子才好。”
陸皎有些不明白:“女兒不能分配田地嗎?”
餘娘子笑道:“村裏的田地都是有數的,女兒若是出嫁了,這地豈不是要帶到外麵去。故而即便大瑞給女兒分了田地,等出嫁時,也不過是折些銀錢,給女兒帶去。這地,村裏是萬不會同意帶走的。大瑞這樣還算是好的,我在南夏的時候,哪裏有女兒能分家產的。”
淩霄和陸皎都聽的有些懵,沒想到貧民的日子是這樣的。楚璃倒是沒什麽奇怪的,見兩人發懵,便笑著帶人告辭離去。
一行人回到住處,問棋已經將事情安排妥當,又買了些菜蔬和肉類,準備午飯。
才坐下不久,就聽門外敲門聲響起。臨畫去開了後回稟道:“是那徐娘子,要見嗎?”
淩霄和陸皎都眼巴巴的看著楚璃,楚璃一邊捏了一下,笑道:“將人請進來吧。”
雖是在外麵,卻依舊要泡茶上來。那徐娘子接過茶,品了品,見茶是南夏那的品種,就說起了這茶的好處來。
楚璃隻是聽著,並不接話。徐娘子說了好一會,見楚璃沒有接話,又說道:“不知道姑娘身邊缺不缺服侍的人。”
楚璃懶洋洋的說道:“並不缺。”
徐娘子又笑著麵向陸皎道:“姑娘身邊不缺,不過這位小姑娘身邊,似乎沒有什麽服侍的人。”
陸皎不懂為什麽扯到自己,有些不知所措。楚璃笑了一笑:“她不需要服侍的人。”
徐娘子以為自己弄錯了,訕訕道:“我聽說大瑞的女眷是可以出去做工的,因而想托姑娘尋個活計。”
楚璃呡了口茶問道:“你若是想做工,此處離皇城不遠。多的可以做的工作,大可自去尋去。”
徐娘子見楚璃這樣說,一咬牙,跪下道:“求姑娘可憐可憐我吧。我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大瑞我又人生地不熟的,即便是去做了工,那月錢不過是給他們家再買個小老婆罷了。”
說著便哭了起來,淩霄和陸皎見人哭了,有些手忙腳亂的安慰她。楚璃卻動都沒動一下,打量了一會,才開口道:“既然你在這家都要活不下去了,大瑞這邊和離比南夏方便多了。”
徐娘子道:“我的陪嫁銀子都折在了裏麵,即便離開,又能去哪。家父如今病重,生意也大不如前,家裏還有弟弟妹妹要過活。我如何能和家裏開口要銀子要買小妾?我若是和離回去,我們家如何能抬頭做人。”
“命都要沒了,還顧麵子做什麽?”楚璃的口氣有些嘲諷。
“姑娘是富貴人,自然是不懂窮人的苦處。今日是我求錯了人,以為姑娘有善心。沒想到,卻都是一樣的。”徐娘子說著便要起身往外走去。
淩霄和陸皎都看著楚璃,眼神中充滿了譴責。楚璃無奈,說道:“徐娘子留步。”
徐娘子忙看向楚璃,楚璃卻說道:“我不會聘你做工,能幫你的最多就是請好的狀師,若是你婆家不願意讓你和離,便幫你打和離官司。之後你要在大瑞也好,回南夏也罷,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陸皎有些著急,楚璃卻按住陸皎,繼續道:“你不用想著事後我會再給你銀子幫襯你。說來這都是你的家事,你自己做決定就好。你丈夫是個讀書人,你若是一定要和離,想必也用不到狀師。”
徐娘子有些窘迫,楚璃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一般,讓她無所適從,便匆匆起身離去。
午飯已經做好,楚璃見徐娘子離開,便招呼陸皎和淩霄先吃午飯。
三人坐定,陸皎問道:“師姐,我們不幫她嗎?”
“她這樣家長裏短的事情,全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你若要幫,哪裏都幫的過來。”楚璃夾著菜說道。
淩霄喝了口酒:“沒想到你也是鐵石心腸的人。”
楚璃冷哼道:“這種婆媳的事情你們隨意聽聽看看便好,若是真掰扯起來,能聽的你頭痛。到時候你都不知道是婆婆錯的更多一些,還是媳婦錯的更加不可原諒一些。是和是分,外人都不好勸,勸了之後,可能錯就在你了。”
淩霄又倒了杯酒:“有這麽誇張麽?”
楚璃見她不信,就說道:“不如讓你去當一月的縣令,體會體會民間的疾苦?”
淩霄被噎了下:“不用不用,我還是合適上陣殺敵。”
陸皎卻是有些食不知味:“可是師姐,不是說,勿以善小而不為嗎?能幫總要幫的吧。”
“這個事情上,不算行善積德。你即便幫了她,她也未必多感激你。”楚璃催著陸皎吃飯,“吃完了便走吧,本來想多待一日的。如今還是趁著天色早,去下一個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