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0.過門不入
“姑娘你怎麽了?”
劉大嬸兒見伊莉莎愣在原地。
伊莉莎回頭看著劉大嬸兒,滿臉的好奇,她慢慢說道:“我曾經有一個同學姓薑,就住在這裏,我記得她是獨生子女。”
劉大嬸兒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揮揮手中的蒲扇,坐在她的木頭凳子上,說道:“姑娘,你說的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老薑頭他家那個白眼狼跑去大城市過好日子了,聽說開豪車住大別墅,早就忘本了。”
“什麽?!”
伊莉莎脫口而出,腦子裏一片混沌。
劉大嬸兒滿意的看著伊莉莎不可思議的表情,然後上下打量著她,試探的問道:“姑娘你認識那薑丫頭多久了?”
“好多年了,我在這裏上的小學和中學,跟她同班,後來我會過上大學,沒有再聯係過,此次算是…故地重遊吧。”
劉大嬸兒輕搖著蒲扇:“嘖嘖,那你還是不了解她啊,從小我就看出來了,那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老薑頭沒日沒夜的幹活,忙得累死累活就為了供她上學,上完高中上大學,完了還要考研,一個女孩要學那麽多幹嘛?到頭來還不是要找個人嫁了……姑娘你別誤會啊,我不是說你,你們國家跟我們不一樣。”
伊莉莎茫然的點點頭,心裏抽搐成一團,疼的幾乎呼吸就很困難。
“她,真的這樣?”
劉大嬸兒伸直了腿,拖鞋耷拉在腳後跟下,慢慢搖晃著雙腳,說道:“天曉得,幾年前就沒信兒了,老薑頭去找過她,沒找到,又報警,警察也找不到人,隻好算失蹤人口,興許是死了,要不就是過上好日子忘了老父親,幸好天見可憐,老薑頭好有好報,老天都不願看他孤苦伶仃,重新成了家,還有了一個兒子,就你剛剛看見的,薑森,”
伊莉莎麵色蒼白,輕咬著嘴唇:“小森,薑森。”
“這名字是老瞎子取的,水生木,說起來你別不信,自從沒了那個掃把星,薑家的日子一下就好起來了,姑娘,我看你人也心善,念舊,還回老地方來看幾眼,以後別跟那個掃把星有交集,晦氣的很。”
哢嚓!
天空中一聲巨響,緊接著雷聲不斷,陰沉的天空裏銀蛇飛舞,風也刮的越緊越急,豆大的雨點一顆又一顆的砸在地麵上,濺出若幹小水珠。
伊莉莎失魂落魄的走在路邊,任憑雨水打濕衣服,不多時,全身濕透了,灰白色頭發黏在一起。
原來沒有她的薑家可以過的很好,父親有了一個兒子,薑森。
小森也就三四歲,說話口齒清晰,體型勻稱,非常健康,他們一家人一定非常幸福吧。
薑森,薑森。
伊莉莎默默念著這個名字,水生木,她叫薑洋,弟弟叫薑森,水生木。
世界這麽大,她的容身之處又在哪裏,伊莉莎茫然的看著前麵的路,獵魔人的體質讓她不懼寒冷,卻不能避免內心的寒冷。
不知不覺的,雙腿將她帶到了村裏的一棵老橡樹下麵,橡樹的對麵,是一戶單門獨院的人家,大門敞開著,一名白發蒼蒼的老奶奶捧著竹簍剝豆子,一抬眼,看到落湯雞一樣的伊莉莎,急忙喊道:“這麽大的雨,姑娘快進來躲一躲!”
李姥姥,伊莉莎在叛逆時期最喜歡的人,每當在學校裏闖了禍不敢回家是,她都是躲在李姥姥這裏,一邊聽著老人數落她,一邊在小桌旁寫完作業,等父親來尋她回家。
聽見李姥姥在喚她,心裏想著拒絕,雙腿不自覺的走了過去,跨過門檻,全身的水不斷滴落,寒意陣陣襲來,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李姥姥拿來了幹毛巾,一邊幫她擦著頭發,一邊說道:“你怎麽在外麵淋雨呢,夏天的雨也不能隨便淋,年輕時候不在乎,等上了歲數就渾身疼……”
聽著李姥姥的抱怨,伊莉莎沒來由的感到了一陣喜悅,驅散了不少孤單,她的魔力已經枯竭,不然蒸發身上的雨水也隻是一個念頭,現在隻能靠體溫來烘幹衣服了。
不多時,李姥姥又端著一杯紅糖薑茶來了,伊莉莎沒有推辭,雙手捧著茶杯,小口的抿著熱茶,沒有注意到身後李姥姥閃動的眼神。
“丫頭,打哪兒來?”
伊莉莎看著屋簷下流淌的水柱,雨勢滂沱,短時間內不會停息,很快院子裏就有了一些積水。
“很遠很遠的地方,英國,地球的另一邊。”
伊莉莎的確來自英國約克郡,那是她的第二故鄉。
李姥姥交疊著雙手,看著伊莉莎的背影,繼續問道:“怎麽會到這種小地方?”
伊莉莎目光微垂:“以前在這裏上學,現在想回來看看,算是念舊吧。”
“方言講的真不錯,現在很多年輕人都講普通話了,不好意思在外麵說方言。”
李姥姥又問道:“為什麽不回家呢?”
伊莉莎喝了一口薑茶,低聲道:“等雨停了我就準備回國了。”
她轉過頭,正好看見李姥姥盯著自己,兩眼放光,重複道:“為什麽不回家呢?”
“我的家在英國……”伊莉莎愣了一下。
李姥姥搖頭道:“丫頭,你騙不了我的。”
伊莉莎勉強笑道:“你說什麽,我聽不明白。”
“你雙手捧著茶杯時,右手小拇指放在左手小拇指的指甲蓋上,另外幾根手指交疊在一起,因為你小時候貪玩被開水燙過,從小就這樣。”
伊莉莎一驚,慌忙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正如李姥姥說的那樣,這是她的一個小小的習慣,被老人道破了其中的緣由,她還是強笑著:“你認錯人了,我不是……”
“你不是什麽?”
李姥姥歎了口氣:“從你站在樹下,我就覺得是薑洋回來了,你每次闖了禍,都喜歡躲在我這裏,如果我不在家,你就站在樹下等著。”
一雙幹枯的老手,掌心布滿了老繭,緊緊地握住伊莉莎的手,激動道:“你擦頭發的樣子,我一直都記得,那是你初中畢業後第一次留長發,每天都要洗頭,很不習慣,問我能不能剪掉,你還記得嗎?我在院子裏幫你洗的頭發,每一個擦頭發的動作,都是我教你的。”
“你真的回來了,真的是你啊,洋洋,姥姥還以為你出了什麽意外。”
老人抱著伊莉莎,老淚縱橫。
伊莉莎恍然,原來自己破綻百出,早就被李姥姥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