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5.大祭司
傍晚,斜陽灑在海麵上,折射出一片金光。
海麵平靜,溫暖,隻有海風吹起的浪花聲,絲毫看不出暴風雨中擇人而噬的猙獰。
一條大船,漸漸停靠在了邪馬台國的碼頭上,早就有人在此等候,迎接天朝上使的到來。
當張政從甲板上走在踏板時,下麵迎接的邪馬台官員排成兩列,為首的一名身著華麗服飾的官員上前來與他問候,難升米站在旁邊充當翻譯,而真正的九譯令,被秀珠攙扶著,從船的另一邊走了出來。
秀珠認真道:“惜君姐姐不要見怪,張大人也是迫不得已。”
薑洋表示理解,她現在虛弱的樣子的確不適合拋頭露麵,高燒退去,但身體依舊很虛弱,疾病纏身傷未痊愈,她想著自己應該需要一個醫生,盡快去除狀態欄裏的虛弱狀態。
不遠處,響起了風格明顯的奏樂,算是邪馬台的迎賓禮樂?
薑洋與秀珠上了一條小船,兩名護衛跟在後麵,另外還有倭人在前開道。
薑洋看著站在船尾的兩名護衛,站姿筆直,哪怕船身輕輕的搖擺,他們依舊紋絲不動,低聲說道:“張大人的護衛真是紀律嚴明。”
秀珠抬起下巴:“惜君姐姐有所不知,張大人的護衛都是經過嚴格挑選的,一般人根本進不來,都是通過了虎豹騎選拔的人才有資格呢!”
(虎豹騎,那是曹操所訓練的精銳部隊啊,當真這麽嚴格嗎?)
薑洋心中暗暗的想著,她想自己若是獵魔人感官,一定能看出個原因來,可惜現在隻能用普通人的身軀,很多方麵都缺少線索,導致到她仍舊一頭霧水。
若真如秀珠的說辭,她對張政的評價還要繼續向上提,這些護衛已經不能用精銳來形容了,根本就是一些死士!
一個塞曹掾史能養這麽多的死士?
等到小艇靠岸,早有兩名穿著黑衣奴仆等候,其中有人恭敬的說道:“上使大人,我家大祭司聽說您身體有恙,特派我們在這裏等著,請您去醫館,她等您。”
“大祭司?”
薑洋疑惑的看著這兩人,沒想到邪馬台的大祭司竟然如此重視自己,親自當醫生。
“請您上輦。”
隻有一台步輦,看上去是專門為自己準備的,大祭司沒準備請其他人一起去。
秀珠見狀,大聲說道:“惜君姐姐放心,張政大人不會扔下你的,身體要啊。”
薑洋隻好上了步輦,藤條做的步輦上墊了柔軟的坐墊,兩側的扶手都鋪上了軟布,以免被藤條割破手指,兩名倭人抬起了步輦,搖搖晃晃的從接到裏走過,凡事路過的倭人都停下來對她施禮,從這些人的目光中,她發現在步輦的側麵有一個太陽徽記,他們真正施禮的對象其實是徽記,而不是她。
(這就是邪馬台的象征?一個太陽?)
薑洋靠在步輦裏,將雙腿收了收,全身無力並不妨礙她觀察邪馬台的城市風貌,她從未見過公元三世紀的東方。
邪馬台的人大多數穿著麻布衣服,相當一部分人光著腳,也有穿著草鞋的,她始終沒有見到木屐。
而農夫占據了很大一部分,扛著木製農具走在街道裏,見到步輦,紛紛避讓開。
六月裏的傍晚尤其的漫長,薑洋被步輦晃的眼皮打架,天色仍舊沒有全黑,隻是在缺少娛樂項目的時代,天一黑就是睡覺時間,現在還有些光亮,農戶們都還在忙著吃飯。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步輦聽了下來,兩名黑衣奴仆拎著兩盞提燈,其中一人提醒道:“上使大人,已經到了。”
薑洋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身側已經是一片漆黑,夜色正濃,看樣子他們走了挺遠的路。
她一看有人要背著她,急忙拒絕道:“我能自己走,盡管帶路。”
“您注意腳下,注意台階。”
跟著他們,薑洋發現自己來到了一處神社,在濃濃的夜色下,她不禁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根本感覺不到夏天的暑意。
幽深,清冷,影影幢幢,哪怕是她當獵魔人的那幾個世紀裏,也很少回去這些地方,就算是有獵魔委托,也是去驅逐鬼靈。
(都說日本的神社神鬼相通,不是沒有道理啊。)
草鞋踩踏在堅硬的台階上,她已經站在了神社的門前,幾十盞燈籠將神社門前照的燈火輝煌。
(這要用多少魚油啊,這個時代蠟燭可是奢侈品,一般隻有貴族才用的起,油燈可比不了蠟燭。)
薑洋心中想著,她走到了神社門前,一名穿著白色長袍的年輕女孩正站在那裏,說道:“請您換上木屐。”
“啊?”
她看了看,門前空空蕩蕩,沒有女孩口中的木屐。
也就在這個時候,麵目清秀的女孩動了動雙腿,從自己的木屐裏退了出來,跪在薑洋的麵前,將木屐放正,囁嚅道:“大祭司說您身體抱恙,不能受涼。”
“好,有勞了。”
女孩惶恐的退後了一點,將頭埋的更低了,前額貼在冰涼的地上,身體不住的顫抖著。
(她在害怕,害怕我?還是……)
薑洋脫下草鞋,她尷尬的發現自己光著腳,隻能將腳掌放在木屐裏,從足底傳來了一股暖意,溫暖著冰冷的雙腳。
走進神社裏,大廳裏如她所想的那樣,空蕩蕩的,隻有一張長桌擺放在中間,兩側放著軟墊,在長桌上,擺放著一盞樹幹模樣的燈台,從樹幹頂端延伸出的幾條樹杈上,都插著一支蠟燭,提供了足夠的照明,燭火隨著她走來引起的微風輕輕搖曳著,不斷晃動著她身後的影子。
“你來遲了。”
一個空靈的聲音回蕩在神社中,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薑洋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她跪坐在軟墊裏,靜靜的等著,良久,一聲歎息,一個長衣飄飄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野裏。
傳聞中的大祭司。
隻見她的一頭柔順的黑發梳成高束的發髻,帶著翠玉金冠,長發披散在身後,身著白衣長裙拖在地上,卻不同於薑洋印象中的巫女打扮。
她的雙手放在身前,握著一隻歪嘴葫蘆,來到了薑洋的麵前,一雙深邃的眸子裏,無悲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