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3. 鉤指誓約
雨幕細密，絲絲線線織為水簾，雨聲連成一片，像是瀑布傾瀉，淹沒了世間的一切。
陰雲密布的天空中電閃雷鳴，一遍又一遍照亮夜的幕布，雨打風愈緊，風吹雨愈急。
薑洋跪坐在一張矮桌邊，呆滯的看著大祭司手裏的歪嘴葫蘆，總覺得這一幕在哪裏見過。
大祭司來的真快，她剛進了邪馬台王城就被告知他們要等到雨停後才能得到女王的接見，在此之前住在驛站裏，大祭司星已經在驛站裏等著了。
張政等人囑托了兩句便都去休息，留下薑洋一個人麵對著星，淩亂成一團。
“你受傷了？”
星將手裏的歪嘴葫蘆放下，她依舊穿著一身素白衣服，頭戴著那頂靈能之冠，清冷的不食人間煙火。
薑洋安靜的注視著星的臉，呼吸平緩，既不去接歪嘴葫蘆，也不打算說什麽。
果然不出她所料，探索視覺失效了，非但不讓她偵測大祭司星，個人麵板更是一波接一波泛著猩紅的警告。
星低聲說道：“讓我看看你的傷。”
薑洋：“……”
她還沒弄明白大祭司和九譯令到底是什麽關係，不過聽星的意思，遠比她猜想的要深多了。
輕輕捏住星伸過來的皓白手腕，冰涼細膩，骨骼纖細，大祭司的腕部力量不會太大，她的手指間也沒有看到因為勞作而磨出的老繭，薑洋得出結論，這是個從一出生就含著金鑰匙的大家小姐。
哪裏像她，手掌裏七八個老繭，磨的一塊塊硬皮，更不用說她本來的身體，獵魔人高強度的訓練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受得了的。
正當她胡思亂想間，大祭司輕輕掙脫了手腕，兩人相距不到半米，更是四目相對。
大祭司輕啟雙唇：“惜君。”
“嗯。”薑洋硬著頭皮應了一聲。
星將歪嘴葫蘆捧在手心：“你的傷藥，生血活絡。”
薑洋接過葫蘆，拔開塞子，聞了聞，抬頭看著星，問道：“你還有更多的藥草嗎？”
“什麽？”星茫然的看著她。
薑洋舔著嘴唇，露出幾分興奮的神色：“我想起了一些有意思的藥方。”
說藥方那是哄人的，薑洋聞出了幾味熟悉的草藥，說不定她有機會借著邪馬台的藥庫調配出一兩種現在能用的藥水來。
她一揚脖子喝掉了歪嘴葫蘆裏的草藥，晃動著手裏的葫蘆說道：“這個就送給我了。”
“好~”
星仿佛碰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麵上表情也沒有那麽凝重，一口就答應了薑洋的要求，在雨停後會帶她去邪馬台的草藥坊。
薑洋剛拿出了灰布錢袋，大祭司按住她的手，一雙看不出波動眸子倒映出一個穿著淺綠短衫的女子，緩緩說道：“惜君，你從來都不會跟我這麽客氣的。”
“都依你。”
薑洋鬆開手，她知道自己做錯了，沒能演好劉惜君這一層身份，得到就有付出，她認為自己喝了星的藥就應該付出報酬，星反而因此更加懷疑她了。
星一言不發的看著她，一時間，氣氛沉悶起來。
許久，星收回了手，低聲道：“我就當你忘了我們之前的約定。”
約定？
薑洋麵不改色，心中飛快的將之前的一幕幕都過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線索，假如星借此來試探她，豈不是要露餡了？
她認為不能坐以待斃，開口岔開了話題：“星，邪馬台的天氣一直都是這樣……嗎？”
薑洋本來想用反複無常來形容，話到喉頭強行又咽了回去，邪馬台的女王有能讓百姓五穀豐登的神力，反複無常怕不是對女王的侮辱。
星沒有在意薑洋話裏的瑕疵，看著窗外傾倒一般的雨勢，淡淡說道：“隻是一時而已，很快就會恢複正常天氣了。”
薑洋觀察著星的表情，咀嚼著她的語氣，口中歎息道：“我在進城市看到了許多從前線下來的傷兵，這樣的天氣恐怕對他們都是一種煎熬。”
“為女王獻身而已，多虧了你們，昨天狗奴國退兵了。”
星依然看著外麵的大雨。
薑洋微微點頭，魏國頒詔讓兩國停戰，屁股坐在邪馬台國這邊，作為能與邪馬台國分庭抗禮的聯合王國，狗奴國沒有表示明確表示，至於聽不聽，那是另外一回事。
船上的刺殺和小町裏的襲擊，都少不了狗奴國一份。
這也是薑洋想不明白的地方，魏國使臣存在與不存在對狗奴國來說其實沒差別，為什麽一定要連番展開刺殺呢？
“等到雨停後，女王會召見你們，答應我一件事。”
星忽然說了一句，盯著薑洋的臉，眼神鬆動，流露出些許溫柔。
薑洋有些吃不住，微微低頭，避開大祭司炙熱的目光。
“你是魏國的九譯令，官微人輕，不會與女王相近，所以不論女王怎麽說，你隻要低著頭，將女王的話翻譯給魏國使臣就行了。”
薑洋愕然，她沒想到大祭司會是這樣的要求，這也不是什麽太麻煩的事情，星的意思無非就是一點，不要抬頭去看卑彌呼女王的臉，隻能聽她的聲音。
這算什麽奇怪的要求？
“答應我。”
星貼近了幾分，薑洋都能感受到大祭司的鼻息，她急忙點頭。
“我答應你。”
星不依不饒：“我們拉鉤起誓。”
“都依你。”
星拉著薑洋，兩隻手的小拇指勾在一起輕輕的搖晃著，隨後兩人的拇指貼在一起，霎時間，個人麵板的狀態欄裏多了一條高亮的信息。
“與大祭司星的鉤指誓約：你無法在麵對卑彌呼女王時抬起頭，該誓言在你離開邪馬台時自動失效。”
強壓下心中的疑惑，薑洋拿出了一封書信放在了矮桌上：“星，另外還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接著，她將美奈子的事情講述了一遍，而星卻沒有什麽表示，她說，邪馬台的女孩子很多，她不可能記得那麽多人的名字，美奈子的名字太普通了，女王的近侍就有上千人，也許會出現同名同姓的人，需要一點時間去查，有消息就會通知薑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