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4. 陽謀
最後33小時。
薑洋小心的從布滿青苔的石階上挪動著腳步,暗紅色的石牆透著一股陰森的氣息,左手扶著坑坑窪窪的牆壁,指尖傳遞來濕冷的觸感。
地下祭祀場的入口在大殿裏卑彌呼神像的後麵,基本沒有做任何掩飾,薑洋輕而易舉的打開了那道暗門,黑漆漆一片,沒有任何光亮,借著一點微弱的光,依稀可見一排螺旋向下的階梯。
她的影子裏傳出了黑田兵衛的聲音:“上使大人,再往下,千萬要小心,盡量貼著牆走,如果前方危險,我會提醒您的。”
“這條路有多長?”
薑洋神情凝重,有黑田兵衛在,不用擔心被影侍襲擊,但這裏陰森可怖,既然有黑田葉月這樣的怨靈,保不定會出現別的什麽東西,她沒有照明設備,貓藥水也有限。
“上使大人,這一段路並不算長,從神社到地下祭祀場要經過一條坑道,在下不知道什麽時候建造,但存在時間已經超過五十年之久了。”
薑洋小心踏上了螺旋階梯,她喝下了第一口貓藥水,視界裏一片灰白。
當她走完最後一級階梯時,眼前狹窄的牆體消失了,變成了一片寬闊的地下空間,她向盡頭眺望,頭頂是大片的不規則鍾乳石,向下看,湍急的地下河洶湧的流淌著,水汽十足。
“這的確不是邪馬台能建造出來的。”
薑洋歎了口氣,這是天然形成來的一片區域,後來被邪馬台的工匠發現了,將其改造成了現在的模樣,工程量極大,在建造工具非常原始的三世紀,非二十年不能完工。
一條並不算款的石橋,通向前方,薑洋蹲下身子,手指輕輕的在橋麵上擦動,橋麵濕漉漉的,頗為泥濘,這意味著這座橋已經很久沒有人走過了,積灰被落水打濕,變成了泥。
“黑田君,你有多久沒有來過這裏?”
黑暗中,傳來影侍沙啞的聲音:“在下已經有大半年沒有來過這裏了。”
停止使用時間在半年左右,與狗奴國展開攻擊的時間差不多。
薑洋心中想著,不斷用長槍探路,走過石橋,經過一條狹長的坑道,她看到了前方有微弱的火光,空氣裏充斥著一股難聞的腥臭味,那是魚油燃燒時發出的氣味。
“有人在這裏?”
她身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的挪動著腳步,盡力讓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
走出坑道,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被吊著雙臂的女人雕像,依然是最原始的雕刻技巧,能讓人辨認出性別的是第二性特征,薑洋凝視著那尊雕像,蹙著眉頭,她看到了兩盞點燃的魚油燈。
她想不出曆史上有什麽組織是崇拜這種雕像的,隻能歸類到許多沒有流傳到後世的無名鞋教之一,但仔細想著又覺得不對,因為邪馬台的崇拜對象是卑彌呼女王,屬於先祖崇拜。
眼下的做法相當於在天主教的教堂門口支起了一個小棚子,裏麵放著飛天意麵教的神像,每天不被人打就算好事了。
“上使大人,在下之前並沒有見到這樣的事情,這尊雕像,應該是新放置的。”
影侍的話佐證了薑洋的判斷,她決定暫時將這件事放下,從外圍繞過了雕像,向著更深處前進。
“邪馬台經常有生靈獻祭嗎?”薑洋漫不經心的問著,她知道女王就是一個接受血肉獻祭的鞋神。
影侍陷入了沉默,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道:“以前不常有,大多也都是在下牲畜進行獻祭,但是在大地震之後的幾年裏,開始了一種流血獻祭,當時還不需要活人的性命。”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薑洋心中明了,剛開始,隻需要一點人血就能進行獻祭儀式,慢慢演變為需要殺死一個可憐蟲才能完成儀式,最後變成了大規模的生靈獻祭,這種做法在最為黑暗的十世紀到十四世紀之間最為常見,可笑的是,人血獻祭最終演變為了放血療法,其餘的都被當做異教徒燒死了。
理論上,那些瘋子算是為人類文明幹了件好事。
剛走過一個轉角,薑洋一抬頭,忍不住後退了一小步,在她的眼前,大量的慘白骸骨堆滿了整個坑道,每向前一步都要踩踏在深埋到小腿的人骨之中,各種蟲子在屍骸間來回穿插蠕動,從一個空洞的顱骨眼眶鑽進另一個張開的嘴巴裏。
薑洋的臉色鐵青,她踱著步,走上前去,撿起腳邊的一隻慘白的骷髏頭,仔細辨認著,認出這來自一位年輕的女性,尚未發育完全的頭蓋骨,她死時,不超過十六歲。
像這樣的頭骨還有很多,薑洋放下手裏的顱骨,用長槍挑開一條花蛇,伸手在槍尖上摸了一下,鮮血順著手掌滴落在身上,原本聚攏過來的蟲子和小蛇,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天敵一般,分分退讓,半分也不敢靠近。
嗬嗬。
薑洋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獵魔人的藥水還是這麽毒,再強的凡種毒物都要退讓三分。
喝下一口白蜂蜜,她大步向前,走在一片屍骸之中,遠處,一座鮮紅的祭壇,正矗立在亂葬崗的中間,供奉著一塊靈牌。
“大人小心!”
影侍突然報警,薑洋早就後跳出去,從屍骨之中,走出了四名濃妝豔抹的男子,個個貼身藏青小衣打扮,腳上踩著一雙高幫軟底皂靴,僵硬蒼白的人臉,雙頰塗抹著豔紅的粉底,鮮紅的雙唇如同染血了一般。
“太平道的紙人。”
與當初薑洋所見秀珠放出的紙人不同,這四名護衛遠遠的就給了薑洋很強的壓迫感。
“張政怎麽知道我要來這裏?”
薑洋百思不得其解,隻是還未等她有所反應,早有一個身影從祭壇處跑開,那四名紙人蜂擁而上,將其圍住。
“原來不是我……”
薑洋悄悄向後挪動了一下,前麵神仙打架,她不想當那條池魚,張政擺下陣勢,明擺著就是逼對方不得不來。
而自己能走到這裏,純粹是一個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