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少年塵陌
“所以說，你懷疑是令家的人，殺了那兩個人？”紅娘聽了雲六娘的話，挑眉問道。
雲六娘點了點頭，皺眉道：“因為當時我冒充的，是令鵠的身份，除了令鵠，應該沒有誰會殺了那兩個人。”畢竟，那兩個人，也不值得誰動手。
紅娘喝了一口茶，然後對一旁沉默的梅妝說道：“這望江樓的茶，味道果然比其他地方的要好。”
梅妝皺眉，毫不客氣地訓斥：“主子在和你說話！”說著，還不忘給雲六娘的茶杯滿上。
紅娘一雙鳳眼上挑，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頭，對著雲六娘撒嬌：“主子，你看梅妝，就會凶人家。”
雲六娘對梅妝笑了笑，然後才轉頭看著紅娘：“說吧，你是不是有別的看法。”
紅娘知道雲六娘聰慧，雖然換了一具身體，但是說到底，她的靈魂，還是夏七。
“主子，你何必管是誰動手殺了那兩個人，反正結局還是對你有利。按照我說，主子你就是太仁善了，那兩人的父親，都是武將，把他們拉到太子的對立麵，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沒錯，主子。”梅妝也開口了，語氣是她一貫的冷，“主子當時就不應該留下他們，雖說主子易容了，但是難保他們憑借蛛絲馬跡查到主子身上，最重要的是……”
梅妝頓了頓，一雙明眸柔和地看著雲六娘：“重要的是，主子你不應該把自己置身險境，這些事兒，隻要你吩咐一聲，我們都會替你完成的！”
紅娘難得應和了梅妝的話：“沒錯，這一次，主子太衝動了。”
雲六娘就知道，兩個人肯定會拿這件事說事兒。雖然並不覺得自己有錯，可是還是點頭保證，以後不會這樣了。
直到說了好幾遍，梅妝和紅娘兩人，才不予追究。雲六娘趕緊岔開話題，詢問她們過年是如何過的。
不過幾人都默契的，沒有提及盈兒進宮的事，雲六娘也沒有問，為什麽有容沒有來。
白天的酒鳳，根本不忙。
就在幾人說著話的時候，酒鳳樓下，卻突然變了起來。
“抓住你了！還跑！”
“打死你這個小偷，偷了一次不夠，還來第二次！”
雲六娘心有所感，往樓下看去。
紅娘也將身子探出了窗戶，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是一個小叫花子，看來是偷東西，被抓了。”
雲六娘剛想收回視線，卻突然看到那小叫花子一閃而過臉，頓時眉頭皺了起來。
紅娘何等聰明，幾乎在雲六娘表情變化的瞬間，就明白了過來：“看來，你認識這人。”
雲六娘點了點頭，眉頭皺著。
那人就是幾天前她見過的小虎，原本以為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居然再一次遇見了，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怎麽，救不救，看情況，再不救，恐怕就要被打死了。”紅娘悠哉地說道，顯然對救人這種事，並不感興趣。
她們做的更多的，是殺人。
讓人死在溫柔鄉裏，就是她們最常做的事兒。
即使不是親自動手，但是這樣的事兒，也做了不少。
而且，早年的苦難生活，讓她們的心，比常人更加冷漠。不是因為她們不善良，而是因為她們比別人看得更明白。
這世上受難的人太多，不是她們可以拯救的。
四人之中，隻有盈兒還保留了一份善良的心，可是……進了宮，從此以後，路都不是自己選的了。
“梅妝，下去把他帶上來吧。”
雲六娘最後還是不忍心他被打死，雖然如果她沒有猜錯，這少年的身世不簡單。
甚至還是一個大麻煩！
但是，看他的模樣，比她的潤兒大不了幾歲，實在是不忍心。
對於孩子，她還是有同情心的。她自嘲般想到。
很快，小虎就被梅妝帶了上來。
進了房間之後，小虎還是有些畏縮，他的腿似乎被打了好幾下，這會兒有些吃力地拖著腿。
梅妝也不碰他，讓他一步步走到她們麵前。
小虎也不含糊，到了他們麵前之後，就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響頭。
然後就開口：“謝……謝……”和第一次見麵一樣，他說話依舊很費力。
雲六娘坐著，撐著下頷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問道：“看來你是不認識我了。”
聽到雲六娘這句話，小虎猛地抬起頭來，看了雲六娘好一會兒，一雙眼睛才亮了起來。可是隨即就有些不好意思，甚至還動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雲六娘看了一眼他身上和破布沒有什麽兩樣的衣服，也沒有多說什麽。
直接將手遞給他。
小虎看到雲六娘的手，纖纖十指，是他從未見過的美麗精致。
死勁兒搖頭，雙手揮了揮：“不……不……會……髒……”
“噗嗤，主子，這小家夥倒是可愛，顯然是害怕把你的手弄髒了。”鈴蘭笑了起來。
和紅娘她們相比，她明顯要單純善良，這會兒之所以開口，不過是擔心紅娘和梅妝會說小虎不識抬舉。
小虎也察覺到了鈴蘭話語中的善意，有些羞澀地看了鈴蘭一眼。他的一張臉被打得青青紫紫的，根本看不出原貌。
然後又對著雲六娘點頭，表示鈴蘭說的是對的。
雲六娘看著她這樣，一雙眼睛就紅了起來，臉上表情柔和了不少。
她記得，曾經潤兒就是這樣，因為玩耍，自己的手髒了，就不碰她。
“潤兒手上髒，不能把娘親的手也弄髒了。”
想到潤兒，雲六娘突然覺得麵前的小虎，也不是什麽大麻煩了。
“來，握住姐姐的手。”
聽到她的這句話，紅娘和梅妝對視一眼，也沒有阻止她。
小虎愣住了，一雙波光瑩瑩的眼睛，怔怔地看了雲六娘的手，然後又看向雲六娘的眼睛。
雲六娘麵容溫柔，眼中蘊含鼓勵。
小虎突然就流下了眼淚，雲六娘心裏歎了一口氣，幹脆蹲下身，拿出手絹，替他擦拭眼淚：“你母親，是不是去世了。”
小虎點了點頭，這一刻，他隻覺得麵前這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姐姐很溫柔，目光和母親看他的目光一樣溫柔，讓他滿身的戒備全部在一瞬間消失。
雲六娘輕輕地抱住他，讓他可以趴在他的肩上，輕輕拍著他的背：“這會兒哭吧，以後就不要再哭了，否則你母親，會難過的。”
小虎隻覺得這個懷抱十分溫暖，一瞬間就哭了出來，母親去世之後的害怕、恐懼、傷心、委屈，在這一刻，全部化作了眼淚。
這些眼淚流過之後，就代表他和過去畫上了一個句號，從此以後，他就隻是為了眼前這個擁抱他的女子而活。
雲六娘抱著他，對還在抹淚的鈴蘭使了一個眼色，鈴蘭點了點頭，就出了房間。
哭了好一會兒，小虎才停了下來，隨即就是不好意思。
看著雲六娘身上被他沾染的汙漬，一張臉都紅了，也因為眼淚，那張姝色傾城的臉就露了出來。
紅娘和梅妝見到他的臉，都愣了一下，隨即就是皺眉。
要說容貌，這個少年的容貌，居然已經和梅妝不分上下了，甚至比起梅妝，他的臉更加惑人！
容貌過美，對於一個少年來說，絕對不是好事兒，更何況還是一個沒有依靠的少年！
雲六娘沒有理會紅娘她們的心情，隻是拉著替小虎擦拭著臉上剩下的汙漬。
然後將他拉起來：“你以後就跟著我吧，可好？”
小虎眼睛一亮，使勁兒點了點頭，擔心雲六娘不明白，還努力開口：“願意……主子……”
雲六娘聽到他跟著紅娘她們一般叫自己，笑了笑。
“那好，以後你就跟著我吧，我想想，以後你就叫雲塵陌吧，塵陌，你好，我是雲六娘。喜歡這個名字嗎？”
雲塵陌，表示跟著她之後，前塵往事，都已是陌路，再難回首。
小虎……不，應該說雲塵陌點了點頭，隨即笑了起來，傷口被扯了也不叫疼，這個笑容實在是太美，簡直是要吸人神魄。
雲六娘皺了皺眉，這副容貌，實在是太過了。
見到雲六娘皺眉，雲塵陌就不笑了，他有些拘謹擔心雲六娘不喜他。
雲六娘回過神來，知道這個孩子敏感，好在他的母親去世了，否則這副容貌，再加上那身份，她還真的沒辦法收留他。
更何況，那女子，身中幻霧花毒，多活一天就是多被折磨一天。死亡對於她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
恐怕那女子也是這樣想的，她之所以堅持那麽久，恐怕還是因為舍不得這個孩子。
雲六娘看著這張臉，心裏考慮著，要不要讓他戴上人皮麵具。可是那東西，戴久了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主子，這少年長得真俊，不如讓他跟著我們回去。”
雲六娘一聽紅娘的話，眼睛亮了亮，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可是……他還這麽小。
“塵陌，你願意跟著這位大姐姐嗎？”
雲塵陌看出了雲六娘其實也想讓他跟著紅娘，雖然心中不舍離開她，可是也不願意她為難，最後佯作開心的點了點頭。
紅娘看了他一眼，還算一個有眼色的。
雲六娘抱了抱他：“好孩子，姐姐會常去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