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回憶兩相
蘇陌深風中淩亂,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八歲稚齡的孩子,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他嘴角抽搐,還在想自己應該說什麽,卻又聽到她開口了。
“原本呢,我是看中我家裏的一個小廝,因為我覺得他長得最好看,比我幾個哥哥還好看,可是呀,有一天聽翠兒說,以後我一定要嫁給和我門當戶對的人,所以為了以後我和他不會陷入一場虐戀之中,我果斷的不喜歡他了,原本還很痛苦,如今遇見哥哥你這樣好看的人,我相信我一定會忘了他,不對,我的心中,如今隻有哥哥你了。”
蘇陌深再次淩亂,他嘴微微張著,最後憋出一句話:“小七,你今年,多大?”
“我呀?快八歲了!”說完,正好將一塊糕點吃完,然後站了起來,挺了挺胸膛,“你放心,你想的這麽好看,哪怕比我老,我也不會嫌棄你的,兩個人相愛,年齡不是問題!”
蘇陌深扶額,他竟是不知道,夏光那樣悶的人,居然有這樣一個女兒。
他最後,幹脆一把撈過她:“我可不是哥哥,你要叫我深叔叔。”
小夏七老實地被他抱著,然後聽到這句話,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他。
“深深,你不必自卑,你雖然比我老了太多,可是我絕對不會拋棄你的,哎,你老了,我也會在府中給你留一個安身之處,不會讓我的那些小妾們,欺負了你!”
“……”
蘇陌深咬牙切齒:“你老實說,剛才這些話,從哪兒學來的,又對多少人說過?”
小夏七典型的不見棺材不落淚:“你放心,你是我的唯一……”
“做雪蓮糕的廚子,我要不要讓他回家看望一下父母呀。”
“是五哥在‘暢春閣’拿回來的話本,我讓翠兒偷給我了……”
蘇陌深覺得,如果讓夏光知道他這個女兒如此,恐怕會恨不得把他塞回夏夫人肚子裏,再生一次。
然而絕望的是,這個小姑娘,肯定還是這樣。
他這樣想著,嘴角卻揚了起來。
“深深,你笑起來真好看。”
“哦?是嗎?”
“沒錯,比那‘暢春閣’的頭牌姑娘還好看。”
“……”咬牙切齒,“你去過?”
“你別打我屁股,我是扮成二哥的小廝,跟著去了一次,嗚嗚嗚,好疼呀,我不要你了,娘說大人的男人,長得再好看也要不得。”
蘇陌深:“……”敢情這夏夫人自己已經在給這個小丫頭片子普及這些東西了。
於是,天機閣中,就出現了一幕讓所有天機閣之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的畫麵。
他們令人尊崇的閣主,直接拎著一個小姑娘的衣服,將她提著走。
而那個小姑娘叫他們閣主——深深。
這個稱呼,讓很多人都寒毛立了起來,還真是令人驚悚!
他們的閣主,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
“嗤!”
蘇陌深走進山穀深處,這裏隻有一間廚房,他走進去,開始自己動手做東西。
做雪蓮糕。
她最喜歡吃的,他學了來。
很快,他就做好了雪蓮糕,然後將這些雪蓮糕,打包帶好,來到了一處墳塚前。
上麵插著一塊十分昂貴的黑曜石做的墓碑。上麵寫著幾個字——愛徒夏七,張遠山立!
他溫柔地撫摸了幾下墓碑,輕輕道:“小七,師父會為你報仇的。”
說著,眼中的戾氣,就出現了,然後眼神泛紅。
他低頭,將衣袖向上撩起,有一根紅色的線,已經蔓延到了手肘處。
他活了太久,這副麵容不變,他卻不會忘了自己,已經多大。
不會忘了,他這個無情之人,愛過一個人!
……
“啊!”
雲六娘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身邊傳來了一聲輕呼。
她微微低頭,就看到了捂著眼睛痛呼的岑深,原來她起來的時候,不小心用手指甲抓了他一下。
外麵天色還沒有亮,這個離開前的夜,竟是如此的漫長。
岑深還有說什麽,雲六娘就猛地撲進他的懷中,然後瑟瑟發抖。
岑深一驚,趕緊抱住她,帶著醒來的沙啞,問道:“怎麽了,做噩夢了嗎?”
雲六娘搖頭,不一會兒,岑深就感覺到了一點濕意。
岑深心中一疼,也不再問,隻用力地抱住她,企圖讓她能夠感受到他的體溫,然後感受到他的存在。
因為有他在,她才會這樣。
“我做了一個夢。”
不知過了多久,雲六娘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給這涼夜,渲染了幾抹悲愁。
“嗯。”他輕柔回憶,手上的力度卻也沒有放鬆。
“我曾經有一個師父,他對我很重要。”
岑深眸光微微一閃,雲六娘狠很多事情,他都覺得不合理,查她的生平事,卻也沒有發現什麽不同。
“你曾經,跟著一個人,出去過?就像已逝太子妃一樣?”
雲六娘身體一震,岑深隻當自己是猜中了這件事,沒有多想。
而雲六娘,也輕輕地“嗯”了一下。
“我剛剛夢到,他和我告別,可是那麽多年,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模樣。”
“我隻記得他的眼神,他每一次看我的眼神,都很溫柔,和他在一起的時光,被我珍視。在經曆過很多事情之後,才知道,那段時光,才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日子。”
“可是……剛才我夢見,他渾身是血,然後漸漸離我越來越遠,隻有用那溫和的目光,一直看著我,就這樣,越來越遠,直至,我再也看不見他!”
說到最後,她已經哽咽著,又是哭了出來。
岑深抱著她,安慰:“別擔心,隻是一個夢而已,有時間,我陪你去看他!”
他隻以為,是雲六娘太久沒有見過她的師父,所以想念。
“不,找不到,見不到,師父他,不要我了,我已經……好久沒有見過他了!”
岑深聞言,心中微微一驚,聽她剛才的話,顯然師徒倆感情很好,既然如此,為何多年沒有再見?
岑深心中疑惑,卻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隻能抱著她,不斷輕吻她的發頂。
雲六娘大聲哭著,似乎想要把對那個人的思念,全部哭出來。
岑深臉色慢慢變得難看,心裏居然覺得,師父沒在更好,雲六娘隻喜歡他一人才對。
想到這裏,不由地吹了一句枕邊風:“你別擔心,他定然過得很好,相忘於江湖,不也很好。”
胡亂說的一句話,卻沒想到說到了雲六娘心坎裏,她抬起頭,淚眼朦朧:“真的嗎?”
岑深心中一蕩,親吻她臉頰上的眼淚:“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