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北辰醫館
李淩風出了宸王府，獨自走在上京城街頭。
??雖然夜幕已經降臨，但今天是冬至，街頭依然人聲鼎沸。
??雜耍的，射箭的，對詩文的，賣糖人的，放孔明燈的……應有盡有，熱鬧非凡。
??丞相陸明的女兒陸冰瑤在貼身丫鬟瑾兒的陪伴下，悶悶不樂的散漫在街頭，不知是不是起風的原因，她抱緊了身子。
??瑾兒為了逗主子開心，在一個賣剪紙的攤位上停了下來，剪了一隻小兔子，捧在陸冰瑤麵前笑道:“小姐，你看瑾兒剪的這隻小兔子可不可愛啊？”
??陸冰瑤隻是淡淡一笑，然後拿起一張剪紙認真的剪了起來，不一會兒，剪出了一朵美麗的芙蓉花，丫鬟瑾兒直誇主子心靈手巧。
??陸冰瑤將這朵芙蓉花高高舉起來細細端詳著，透過剪紙上的那些空隙，她看到了孩童吃糖人的笑臉，看到了少男少女牽手擁抱，看到了白發蒼蒼的老翁老嫗相依相靠……
??多麽溫存的畫麵，多麽真實的生活。而這些，對於她這個貴為丞相府的千金來說，卻成了莫大的奢望。
??陸冰瑤輕歎一聲，手一鬆，那朵美麗的芙蓉花隨風而飄，恰巧落在李淩風的腳跟前。
??李淩風彎腰將剪紙拾了起來，頭一抬，與陸冰瑤四目相對，微微一愣，怎麽是她？
??陸冰瑤萬萬想不到會在人海中碰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她的睫毛輕閃，眸子裏突然有了光，滿目深情的望著李淩風。
??李淩風拿著剪紙一步步走來，每近一步，陸冰瑤的心就咯噔一下。
??李淩風走到陸冰瑤跟前後，溫和一笑，輕聲問道:“陸姑娘，這張剪紙是你的嗎？”
??陸冰瑤看李淩風看得癡迷，沒錯，就是這張臉，他的笑還是那麽暖，他的聲音還是那麽輕。
??見自家小姐沒有反應，丫鬟瑾兒小聲叫道:“小姐，揚武將軍在問你話呢！”
??陸冰瑤回過神來，一把搶過李淩風手裏的剪紙，羞澀滿麵道:“將軍怎麽獨自一人在街上逛啊？”
??“哦，我就隨便走走。”李淩風舉目看了看周圍，又笑道，“今晚的街頭很熱鬧啊！”
??陸冰瑤點點頭，柔柔一笑:“今天是冬至嘛。”
??李淩風問道:“這麽晚了陸姑娘還在外麵玩，丞相大人不擔心你嗎？”
??陸冰瑤抿著嘴角不做聲，眼中燃起的光芒又低低的落了下去。
??李淩風關心道:“怎麽了？你跟你的父親吵架了嗎？你該不會是偷偷跑出來的吧？”
??陸冰瑤搖了搖頭，對李淩風轉開話題道:“將軍，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場景嗎？”
??李淩風微微笑道:“當然記得，但是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你就是陸相的女兒。”
??陸冰瑤漸漸放鬆心情，盈盈笑道:“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你就是傳遍上京的錦繡公子啊！”
??李淩風細細看了看陸冰瑤，說道:“你跟你父親不一樣。”
??陸冰瑤羞澀的低下頭去，輕聲問道:“哪裏不一樣？”
??李淩風不想當著陸冰瑤的麵評論陸明，撇過臉去，轉言道:“很晚了，你們兩個姑娘家在外麵不安全，我送你們回丞相府吧。”
??陸冰瑤內心歡喜，對李淩風有禮道:“有勞將軍了。”
??李淩風和陸冰瑤並排走著，丫鬟瑾兒跟在後麵偷偷樂著。
??一路上，李淩風雖然沒怎麽講話，但今晚的對話是兩人認識以來說的最多的一次，這對陸冰瑤來說已經非常知足。在這之前，她一直都是遠遠望著，從不敢這樣靠近。
??今晚與李淩風的巧遇，讓陸冰瑤那顆本將封鎖的心，突然重新活躍起來了！
??她暗暗想著:我不能凡事都聽父親的，我得為自己而活，不管這條路有多艱辛，我總要邁出去試一試吧，萬一挺過去了呢？不，不能這麽沒有自信，我應該更勇敢一點，沒有萬一，是必須挺過去！
??想到這裏，陸冰瑤如釋負重，抱緊著身子望著夜空傻傻的笑。
??李淩風以為陸冰瑤怕冷，脫下身上的披風，給陸冰瑤披上，輕聲說道:“夜裏風大，穿上它會暖和一點。”
??陸冰瑤的心都快融化了，癡癡的看著李淩風，李淩風並不知道陸冰瑤的心思，轉頭繼續朝前走。
??陸冰瑤低頭埋在披風裏聞了一聞，丫鬟瑾兒小聲打趣道:“小姐，是什麽味道啊，好聞嗎？”
??陸冰瑤美美一笑:“是我喜歡的味道！”
??陸冰瑤說完就默默的跟在李淩風身後，她踩著他的影子，她多麽希望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形影相隨。
??可是，快樂總是短暫的，很快，丞相府就出現在她的眼前。這是她的家，她卻排斥著不願進去。直到李淩風提醒她，她才慢慢的往裏走，一步一回頭，她怕走進去後，今晚的一切就變成了夢。
??她發現手裏還握著那張剪紙，那朵漂亮的芙蓉花已經被她揉成了團，她猛然一轉身，鼓起勇氣跑到李淩風跟前，將手裏的芙蓉花塞給了李淩風，聲音飄在空中:“這朵芙蓉花送給將軍。”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跑進了丞相府。
??丫鬟瑾兒也緊跟著一起入了府。
??李淩風愣愣的看著這張揉得不成樣的剪紙，輕輕捋開一看，嘴角輕揚:“還真是一朵芙蓉花。”
??陸冰瑤以為，李淩風收了她的芙蓉花，就應該明白她的心意，可是，遲鈍的李淩風根本沒往深處想，他並不知道陸冰瑤在跟他表露心跡，他送她回家，不過是恰巧遇見，熱心幫忙而已。
??殊不知，他這一刻的熱心，牽連了陸冰瑤一輩子！他的微笑，他的溫暖，到最後終究成了陸冰瑤這一生遙不可及的夢影！
??相比於南啟國上京城的熱鬧，遠在深山的紅梅穀則寧靜依然。
??冬至一到，就意味著辰子陌和阿醜過完今天就要分離了。
??辰子陌想好好的陪著阿醜過完這個冬至，他心思沉重，卻什麽都沒有對阿醜說，他已經做好不辭而別的打算。
??為了不讓阿醜察覺，辰子陌一直強裝著笑臉，每分每秒都格外珍惜:晨起為阿醜梳頭整裝，舞劍論醫；午後陪阿醜采梅釀酒，對詩彈唱；晚上給阿醜做美味佳肴，飲酒說書……
??一切看似如常卻又甚過尋常，此次一別，根本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一年還是兩年？更可能是再也不見！
??長夜漫漫，辰子陌和阿醜都睡不著，兩人麵對麵坐在窗前，一邊喝著梅花酒，一邊欣賞著窗外的梅林。
??隻見阿醜手托著下巴，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望著月光下靜開的紅梅，對辰子陌輕聲說道:“舅舅，你有沒有發現，今年的紅梅花開得格外的好看。”
??辰子陌舉杯飲了一口酒，盯著窗外有感而發道:“因為今年的冬天特別冷，雪特別大。梅蘭竹菊四君子，梅居首位，她傲雪而放，越是寒冷，越是堅韌不屈。”
??說到這裏，辰子陌頓了頓，拉起阿醜的手繼續說道，“阿醜，你長大了，舅舅希望你今後能像這些紅梅花一樣，不畏風雨，不懼雪霜，永遠有一顆堅韌頑強的心。”
??阿醜握緊辰子陌的手，盈盈笑道:“我才不要學她們呢！阿醜有舅舅保護，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根本就沒必要堅強嘛！”
??辰子陌的心中酸楚，說道:“可是，舅舅已經老了，總不能保護你一輩子吧，萬一哪天就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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