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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殺魏相的幕後主使

  士會臉色微微一變,道:“郤伯,慎言。”


  郤缺大笑出聲,道:“士兄,你當年也是壯懷激烈之人,怎麽如今歸國這些年倒是越活越膽了?”


  士會歎了一口氣,道:“趙孟……對我畢竟不薄。”


  郤缺搖頭道:“士兄此言差矣。趙孟為政二十年,製事典,正法罪。辟獄刑,董逋逃。由質要,治舊汙,本秩禮,續常職,出滯淹。傳諸大晉各地為常法,使我大晉二十年來內部安定,又能外合諸侯威震下,除君候和某些人外,大晉所有臣民皆受其恩也!”


  士會沉默片刻,輕聲道:“臣代君而用權,畢竟於禮不合。”


  郤缺大笑:“士兄平日與我談,言必稱被廬之法,如今卻什麽於禮不合,又法又禮,豈不可笑!”


  士會似乎是被這句話刺激到了,伸手敲了敲桌案,有些煩躁的道:“郤伯,老夫知你這些來來去去這些,無非就是想要讓老夫幫你對付中行伯。那魏氏先君魏悼子對老夫有恩,所以老夫才讓燮兒幫你傳言示警。可中行伯也是老夫多年至交,你讓老夫對他出手……此事萬萬不可。”


  郤缺微微的笑著,似乎並不出乎意料:“士兄,被廬之法當年乃是你先父進獻於文公之前,想必你對此法頗為熟悉了,是也不是?”


  士會嘿了一聲,道:“倒背如流。”


  郤缺繼續道:“被廬之法,以姬姓十一氏為近官、重臣,以姬姓其他氏為中官、中臣,以他姓之良為遠官、下臣。你士氏乃是祁姓,故此這些年來隻能做一名普通大臣,也便是所謂的遠官了,是也不是?”


  士會臉色沉了下來,冷冷的道:“怎麽,郤伯作為十一氏中人,如今卻要來嘲笑士某人這個外姓之人了?”


  郤缺搖頭道:“非也。老夫隻是想,此法雖然在文公之世可行,如今卻早就已經被趙孟給破壞掉了。否則以趙氏贏姓之人,又如何能出任近官之中最為尊貴的上卿、為我大晉執政呢?”


  士會似乎有些不耐煩了:“那又如何?”


  郤缺大笑:“士兄莫非是老糊塗了,既然贏姓趙氏可以入六卿為近官,為何祁姓士氏不能呢?”


  空氣突然沉默。


  良久之後,士會道:“郤伯此言何意?”


  郤缺哈哈笑道:“士兄動心了?”


  士會鄭重道:“你真能許老夫六卿之位?”


  郤缺正色道:“絕無戲言!”


  士會沉吟片刻,突然歎道:“六卿之位,老夫若是不動心那便是自欺欺人了。”


  郤缺笑道:“不你的禮和法了?”


  士會怒道:“郤伯,過矣!”


  “好好好,不,不。”郤缺舉起一隻手,笑道:“起來,這個計劃還要落在那魏氏子魏相的身上呢。來來來,你且給我參謀參謀,這魏相究竟要不要去死?”


  ……


  良久之後,郤缺乘興而歸。


  士會靜坐大堂良久,臉色莫名。


  突然,士燮的身影從角落閃出,低聲道:“父親,郤缺雖是父親至交,但此舉明顯和父親理念不合,父親為何要允之?”


  原來這士燮一直都在。


  士會摸了摸頜下胡須,緩緩道:“兒啊,趙孟將死,大晉朝局早已風起雲湧,大殺之局將至啊!這一局棋,無非是棋手落子,棋子求存。老夫如今隻不過中官大夫,便是一枚棋子罷了。棋子是沒有自由的,我兒。若不聽命前進,便是死路一條。”

  士燮似乎明白了什麽,大驚失色:“難道父親不允,郤缺就要對我們士氏下手?”


  士會搖了搖頭:“郤缺?我兒錯矣!郤缺雖為六卿中的上軍將,但他哪裏來的資格和能量許諾老夫一個六卿之位?哼……他其實也隻是一枚棋子罷了。若不是忌憚那人,老夫又何必……”


  老士會著著聲音慢慢放低,片刻之後,又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


  魏邑距離下宮並不算太遠,這得歸功於魏相爺爺的爺爺畢萬當年還算是晉獻公比較信任的臣子。


  在奔馳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之後,魏氏府邸已經出現在視線之中,感覺到胯下紅開始有些出汗,魏相幹脆也就放慢速度,信馬由韁緩緩前行。


  今魏相接觸到的信息其實不少,穿越者的知識優勢體現在通曉結果,因此剛才那些過程信息的補充是相當有用的。


  雖然曆史上的魏相好好的活了幾十年,但考慮到穿越的蝴蝶效應,現在的魏相是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


  魏相開始暗自盤算:“當年魏悼子對士燮的老爹士會有恩,士氏的報恩看起來應該是比較真實的。所以是誰要殺我?胥童肯定是算在裏麵的,胥氏在胥臣死後就變成了趙氏圈養的惡犬,如果不想狡兔死走狗烹肯定要先幹掉我們魏氏這個趙朔選定的新走狗。那中行林父呢?士燮中行林父這個家夥和胥氏有所勾結,這個得回去證實一下,這家夥好像是個真·老狐狸,能在趙盾的壓製下穩居副手二十年,不簡單啊。對了,還有郤缺,郤缺似乎和士會是很親厚的,剛才試探也試出來了,他應該會保我吧?對了,六卿之中還有欒盾和臾駢,這兩人好像也得考慮一下……”


  魏相想著想著,整個人漸漸出神。


  突然,一聲厲喝迎麵而來:“前方何人,為何攔路!”


  魏相這才醒過神來,隨後就吃了一驚——十幾名甲士長劍出鞘,正圍在馬前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在這些甲士的身後是一輛華貴馬車,車旁至少有數百甲士環繞,馬車上坐著一名衣衫華麗的老者,臉上明顯帶著不悅的神情。


  原來魏相心中想事忘了控製馬匹,卻是差點和對方的車駕撞上了。


  魏相有些尷尬,在馬上欠了欠身,朝車上老者行禮:“子心中有事忘了約束坐騎,冒犯車駕,還請尊長見諒。”


  老者上下打量了魏相一眼,淡淡的道:“此馬乃是胥氏子之心愛坐騎,如何會到了你手?”


  魏相嘴角微微扯動一下,道:“好教尊長得知,此馬乃是胥童比試刀法之後輸給子的。”


  老者咦了一聲,道:“胥氏刀法晉國皆知,你竟然能以刀勝胥童?”


  魏相嘿嘿一笑,道:“僥幸僥幸。”


  老者若有所思的看了魏相坐騎一眼,道:“你既然從下宮而來,又剛剛和胥童爭鬥過,武藝出眾,想必便是趙朔新選之魏氏車右了。”


  魏相微微一驚,對麵前老者的評價頓時再度拔高,拱手道:“子正是魏相,不知尊長是——”


  老者淡淡的道:“今日在下宮之中,你當和老夫的庚兒打過照麵了。”


  魏相這下是真的驚了。


  竟然是晉國中卿、中軍佐,當了十幾年趙盾副手的中行林父(荀林父)。


  如果剛才士燮示警為真,那麽想要魏相去死的真正幕後主使——便是麵前這個中行林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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