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一次上課
第一次上課,宋屔算是做足了準備。以前她也為陸博易補習過中文,可每次才看幾篇文章,陸博易就趴在桌上睡著了,說起這事,宋屔依舊很痛心,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也是因為陸博易,才讓宋屔體會到了當初老師對她的心情。
陸博易住在酒店,宋屔下班就直接去了陸博易住的套房,先拿了幾張拚音表給陸博易。陸博易看到拚音表愣了一下,這個宋屔還真當他是小學生水平了啊。陸博易也不說什麽,靜觀其變,看宋屔打算怎麽上課。
宋屔先讓他把上麵的拚音讀一遍,陸博易就用英文讀法讀。宋屔立刻喊停,“不是英文讀法,是中文中的拚音讀法。宋屔為了讓陸博易更加清楚的明白,於是自己讀了一遍。”沒想到,不學拚音已經好多年了,看起來容易,讀起來還真是不輕鬆。陸博易聽了之後一直忍著笑,宋屔才讀幾個,注意到陸博易的表情,“喂,你笑什麽?我可是很認真的在教你啊,拜托你也用心學習。”
“我有認真學啊,隻是我不明白,你怎麽會拿這種玩意來教我?我的水平……”
“你那天從嘉興回來的時候不說不認識拚音嗎?所以今天我覺得你應該先學拚音,學完拚音再學簡單的漢字。”宋屔的表情極其認真,完全不像是開玩笑。陸博易有點後悔自己那天不該那麽貶低自己了,其實他不是那麽差的。
學了幾個,陸博易就沒興致了,於是去找水喝,宋屔忙問他去哪兒?陸博易頭也不回的說:“我喝水,你要喝什麽?”
“我也要一杯水。”看著陸博易一瘸一拐的去倒水,宋屔原本輕鬆的心情又變得沉重了。陸博易穿著一件藍色的針織衫,裏麵是一件格子襯衫,下身是一條淺色的休閑褲。如果隻是站著不動,其實還真看不出他的腳有問題。
陸博易把水遞給宋屔,終於忍不住說了句實話,“宋屔小姐,你真的覺得這種小學生的教學方法適合我這個二十八的大男人嗎?”
這一問還真把宋屔給問住了,她還真沒想過,也是啊,陸博易是大人,思維能力肯定也跟小孩不一樣,那麽學習方法自然也不一樣。可是,她又不是師範專業畢業的,怎麽知道怎樣教啊?想起宋屔就有些氣餒,自然就將氣發在陸博易身上,“我又不是專業的中文老師,我怎麽知道該怎麽教你?你直接找專業的中文老師就好了,幹嗎非得找我呢?”宋屔想起,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樣認真的教陸博易中文的,可是這家夥不是睡著了就是假裝睡著。讓宋屔很有挫敗感,今天,這樣的挫敗感又一次來襲了。陸博易似乎注定是她生命中的克星。
陸博易有些無語,但是看到宋屔一臉挫敗的表情,心情反而很不錯。宋屔看到陸博易這樣的表情,頓時來氣,“你是故意的嗎?”
“不是,我隻是覺得我們可以換種方式。”
“什麽意思?”反正此刻她正不知道怎麽辦?既然陸博易有提議,那就先聽聽看吧。
陸博易雙手交疊在一塊兒,沉著的說到:“我的中文能力最差的就是認識的漢字太少,尤其是四字成語,基本上懂的很少。所以,現在最首要的是漢字的積累,看看有什麽方法可以提高。至於方法由你這個老師來負責想。你想出來,我們看看是否可行,如果可以,那麽我會按照你的方法去學習。我不敢保證自己會是個百分之百的好學生,但是我一定會做一個最認真的學生。”
“認真?”宋屔一臉懷疑,認真?陸博易學習漢字什麽時候認真過?
於是,第一次課就這樣草草的結束了。宋屔如釋重負,反而輕鬆了許多。正準備告辭,陸博易卻完全沒有讓她走的意思。“你能幫我個忙嗎?”
“什麽?”
“我這裏有一份私人文件,上麵全是手寫體的中文,字跡很潦草。秘書已經下班了,但是我現在很急用,你能幫我工整的整理出來嗎?”
“整理?”
“對,你是中文專業的,應該沒有問題吧。”陸博易說得是理所當然。可宋屔此刻隻有那麽痛恨自己的專業是中文了,她想要是她是其他的專業,或許,今天和陸博易就不會有這麽多的交集了。
宋屔忍住想走的心情,賠著笑臉說:“好,我先看看。”
這是一份土地買賣的合約,而且很舊,似乎已經很多年了,不知道陸博易是從哪兒得來的?“這是一份土地買賣契約。”
陸博易白了她一眼,沉聲回到:“這個我知道,你隻需要幫我整理出裏麵的條款和內容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然後宋屔就坐在沙發上開始重新用很工整的漢字抄寫一遍這份合約,宋屔完全專注在自己的工作上,沒有注意到身後一道目光一直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陸博易把餐桌當成餐桌,桌上擺了許多資料,可是他一份也看不進去,眼睛隻想注視著眼前的這個女人,為什麽這個女人對他會有這麽大的磁場?能如此強烈的吸引他呢?
等宋屔把文件重新工整的抄寫一遍拿給陸博易,陸博易卻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看起來似乎很累,宋屔已經最近酒店一係列的變動,這一切陸博易自己肯定也很操心。於是走進臥室拿了一條毯子輕輕的披在陸博易身上,動作很輕,生怕一不小心把他驚醒。
宋屔關好燈,然後輕輕帶上門,離開了陸博易的房間。遇到熟悉的同事,跟她打招呼,她也隻是回以一個微笑。現在酒店的人都知道她是陸博易的中文老師,說起來,她應該感謝陸博易用很正式的方式聘請她,不然不知道會遭受多少口舌。酒店也是一個是非之地,稍不注意,便給人留下話柄。
宋屔走出酒店,一陣冷風吹過來,宋屔不自覺的縮了縮雙手。已經四月了,居然還這麽冷。正打算去攔的士,沒想到一到刺眼的燈光亮起來。宋屔好不容易才看清楚,是趙爾森的車,趙爾森依舊很紳士的下車給宋屔打開車門,宋屔拖著疲倦的身體,努力擠出一個微笑,然後上車。
“你怎麽來了?現在很晚了。”
“恩,今天是你第一次給人上課,我當然得關注一下情況了。”
“什麽呀,我以前實習的時候也有當過老師啊。”
趙爾森邊開車邊問:“對了,你的這個學生怎麽樣?好不好教?不好教就把他給開除了。”趙爾森心裏就是這麽想的,隻是說出來就變成了玩笑的口吻了。
“還沒有等到我開除他,他恐怕就將我開除了。”
“是嗎?怎麽回事?”
於是宋屔就將自己如何給陸博易上課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自始自終都沒有提陸博易的名字。趙爾森聽了在車上哈哈大笑,搞得宋屔好生尷尬,“真的那麽好笑嗎?”
“當然了。宋屔,你教的不是小孩子,你那樣教當然好笑了。你想啊,你要是你們老板,你被自己的員工拿著一張拚音表讓他學拚音,你會是什麽反應?”說完,趙爾森還忍不住繼續笑,趙爾森想起她們老板的神情,估計肯定好不到哪裏去。心想,這樣也好,要是不行,早點把宋屔換掉也行。
“是嗎?真的很難為情嗎?”宋屔也仔細的回想了一下,也是,陸博易的中文並不是那麽糟糕。還虧得他能夠任她這麽胡鬧啊,唉!看來是得好好想想了。
“你們老板叫什麽名字啊?怎麽會聘請你這個非師範專業的人做他的中文老師呢?”
“Aaron Lu。”
“Aaron Lu,不是說是中國人嗎?”
“哦,是個英國籍華人。”
“難怪哦。”
宋屔沒告訴趙爾森陸博易的中文名字,早在大學那會兒,他就知道她有個男朋友叫陸博易的,隻是兩人從未打過照麵。趙爾森也隻知道陸博易的名字,沒見過他的人。可是陸博易連趙爾森這個名字也沒聽過,更別說見人了。
原來在過去,自己有那麽多對不起陸博易的地方。雖然當時沒有背叛,但是那時的宋屔卻隱瞞了趙爾森的存在,以及趙爾森對她瘋狂的追求。
趙爾森看到宋屔看著他發呆,於是忍不住調侃道:“怎麽了?這麽專注的看我,是不是覺得我很帥啊?”
宋屔忍不住笑起來,打趣的說:“是啊,你很帥,很帥,像個蟋蟀。”
“唉!看來全世界隻有你最不懂得欣賞我啊。”趙爾森佯裝著一臉受傷的表情,希望宋屔能給他點安慰,可是宋屔此刻卻沒有心情跟他鬧,目光不自覺的看向窗外。
宋屔發現自己最近老是回憶起與陸博易有關的一切,唯獨那場車禍,每次快想起,宋屔總是會想辦法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努力讓自己不去想起這件事。
其實,宋屔很清楚,自己不是忘了,而是害怕去想起。每次想起,心總會很疼,很疼。她想忘記自己曾經對陸博易的殘忍,想忘記自己曾經對陸博易所有的傷害。想忘記自己在車禍之後,因為害怕,所以懦弱的躲起來,不曾去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