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小翹兒納悶，走到他身後，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烏沉沉的天空，一彎慘淡的下玄月，周遭幾點寂寥星辰。
也沒什麽好看的呀！
小翹兒推一把裴鬆，納悶道：“你不去睡覺，在這裏做什麽？”
裴四爺扭過頭來，無比哀怨淒慘，小可憐一般苦著臉說道：“我口渴，想喝水。”
小翹兒突地就笑了，卻原來路上的笑話，他還記得呢。
轉念一想，時間還不算太晚，扯了扯他的袖子，一擺頭，自己先回房了。
她什麽也沒說，可轉身腰肢那麽一扭，又好像說了千言萬語。
裴鬆木然看著她的背影，愣了一下，隨即彎起唇角傻笑起來。
忙起身拍一拍身上的塵土，屁顛屁顛跟了上去。
裴四爺要喝水，小翹兒自然不敢怠慢，她找伺候的婆子要來了泥爐、銅壺和茶葉。
伺候的婆子自然不敢怠慢，除了添置了幾盤小零嘴，又尋來一套上好的茶具。
待水開了，小翹兒拎起小銅爐，沏好茶，分了兩杯，端起一杯，雙手遞到裴鬆麵前。
她嘴角含笑，輕聲漫語道：“公子，請喝茶。”
裴鬆忙起身接下，放到自己跟前，彎腰拱手行禮，客客氣氣回一句，“謝過娘子。”
娘子？
他又在言語之間占小翹兒便宜。
絕對是故意的！
小翹兒秀眉蹙起，瞪他一眼。
裴鬆嘿嘿傻笑兩聲，湊上來低聲道：“隻有你我二人，怕什麽，提前預習罷了，免得到時候生疏鬧笑話。”
經過這一段日子的相處，小翹兒算是摸準了裴四爺的脾氣。
人前時，他是裝模作樣、一本正經的富家公子；
可是背地裏，他.……他.……
幼稚可笑，行為匪夷所思。
小翹兒懶得跟他辯白，說多了，言語之間繞不過他，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
她端起自己那杯茶，輕輕聞上一聞，醇香撲鼻，又抿上一小口，入口醇香。
小翹兒打小生活在宮裏，也是見識過好東西的，曹家的茶葉能讓一位公主認可，可見品質不一般。
裴鬆忙端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小口。
茶水在口中滾了兩圈，方才咽下，回味悠香，果真是好茶。
裴鬆感慨道：“聽說曹家專做茶號生意，在武夷山建了自己的茶廠，全國上下開了幾十間鋪麵，可見生意必然不錯。”
小翹兒點頭，道：“以前見識淺，隻想著四四方方一片天，已經是人間至極，卻不料宮外也改天換地，有了別樣的風景。”
裴鬆點頭認同。
他們家在京城幾間鋪麵，他阿瑪處理起來，已然覺得艱辛，曹家的茶號，縱貫南北，經營起來，必是更加繁瑣。
由此看來，曹家掌家之人，必然也是人中龍鳳，商界奇才。
裴鬆不由心裏有了別的念頭。
不知何時，外麵又飄起了雪花。小翹兒推開窗，對著不太圓的月亮，紅泥火爐，氤氳茶香，兩個人對麵而坐，有一搭沒一搭閑聊幾句，倒也愜意得很。
她喝得小臉紅撲撲的，跟飲了酒一樣。
裴鬆起身關上窗戶，道：“夜風涼，你出了汗，仔細傷風著涼。”說完話，竟是轉身坐到了小翹兒這邊。
因為補足了水分，她一張俏臉重又瑩潤活泛起來，一雙眼亮晶晶，映著跳動的燭光，越發誘人。
小翹兒捏著茶杯品一口，放下茶杯，回味著滿嘴茶香。
裴鬆喉頭一動，鬼使神差端起她剩下的半盞茶，一飲而盡。
“這是我的。”小翹兒壓著嗓音急呼出聲。
她上來想搶，卻是晚了，裴四爺一口悶下，得意地衝她挑挑眉。
小翹兒知他幼稚病又犯了，懶得同他爭辯，翻個白眼，繼續給自己又倒了一杯。
裴四爺本以為小翹兒會不依不饒，過來搶奪，如果那樣，避免不了手腳碰觸，裴四爺便可以名正言順.……
他沒想到，他挑釁不成，反被無視。
眼珠一轉，他決定換個套路。
“哎喲”，裴鬆一捂嘴，臉上露出扭曲的神情。
小翹兒斜眼看他，根本不上當。
裴四爺故弄玄虛，給她下套的事兒沒少做，小翹兒漫不經心，不做理睬的背後，那可都是“血淚”得來的教訓。
可誰知裴鬆捂著嘴，表情越發痛苦起來。
“怎麽了？”小翹兒終究忍不住，湊過去詢問。
“我嘴巴燙了個泡。”裴鬆捏著自己的下唇，含含糊糊說道。
“這茶水也沒那麽燙啊，”小翹兒納悶，而且冬天寒夜，不就該喝點熱茶，方才舒坦嘛。
“哪兒起了泡？我瞧瞧。”
小翹兒湊過來仰起小臉，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緊盯著裴鬆嘟起的嘴。
裴四爺原先還把嘴撅得老高，見獵物一點點靠近，忍著耐心，含糊說著“這呢，就這”。
“我怎麽瞧不見？”
“你再近些就瞧見了。”
小翹兒又湊近了些，誰知大灰狼猛然發作，兩隻大手一下子捧住她的臉。
羊入狼口，後悔晚矣。
……
食飽饜足，大灰狼十分受用。
小羊羔兩眼迷蒙，暗自悔恨，怎麽就不長記性呢。
窗外二更鼓響，打更的漢子喊著“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小翹兒兩手交疊捂著嘴，狠狠地瞪著裴鬆。
這人太壞了，套路太深，一不小心就掉進他的陷阱裏邊。
小翹兒後悔不迭。
現在唇上熱呼呼的，跟火燒一樣，明兒起來不知道會不會腫，還能不能見人。
她越想越氣，抬手朝裴鬆胳膊上捶了一下。
裴四爺心滿意足，翹著二郎腿，得意洋洋品著茶。
她越是捶他，他越是高興，反而哼哼唧唧，唱起了小調。
小翹兒嚇得忙去捂他的嘴，啞聲道：“你小聲點，這三更半夜的，讓人聽到不好。”
“誰會聽到？這側院裏沒有住旁人，你放心好了。”
小翹兒視線往別處瞥一瞥，石頭屋裏黑漆漆一片，也不知睡下了沒有。
裴鬆道：“他是聾子，是瞎子，看不見也聽不見，不礙事。”
小翹兒想起那日石頭裝聾裝瞎那一幕，不由噗嗤一聲笑出來。
石頭也不容易，攤上這樣一個不著調的四爺，得受多少刺激。
小翹兒放開裴鬆，重新端坐喝茶。
“咱們怎麽打算？”
裴四爺終於一本正經要說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