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一語成讖

  褚闕的嗓子是因林朗而啞的，當年秘境之行，為救林朗褚闕被魔魅傷到喉嚨，現今雖已治好，聲音卻無法痊愈。


  ??因而，數年來林朗一直有些愧疚。


  ??但愧疚之餘，他從未忽視過此人的瘋狂，從認識之初，褚闕就對他身邊的人有敵意，雖微弱卻存在至今，稍有不慎就會惹出禍端。


  ??林朗凹著冷情人設還得交朋友，又有個褚闕這樣的友人，當年實在過得心力交瘁，這些年才特意躲起來，假裝醉心修行。


  ??直到收了徒弟，須得讓聞人凜在他們眼前露個麵，意為：這是我徒弟，以後他出門曆練時，望諸位多多關照。


  ??當初交友，就是存了幾分這樣的心思。


  ??聞人凜也明白現在不是擺臉色的時候，亦步亦趨跟著師父，特意擠到師父懷裏，“好奇”地看著各位長輩，乖乖地根據林朗的介紹喊叔叔。


  ??“馳鈞叔叔。”——這是上清宗掌門。


  ??“古昆叔叔。”——這是馭獸宗的二長老。


  ??“水月姨姨。”——這是合歡宗大長老。


  ??……


  ??一個個喊過去，都是前世無緣一見的大人物，甚至有些在他記憶裏已經是渡劫期，而非現如今的大乘期。


  ??他生得可愛，喊得又甜，方才那不快分分鍾煙消雲散，諸位修士愛屋及烏，誇了好幾句，順便又塞了幾樣法寶，雖跟剛才的禮物比起來差得遠，卻也算得上不錯了。


  ??褚闕瞥了幾眼，目光停留在林朗環抱著聞人凜的胳膊上，又不動聲色的挪開，衝林朗笑得靦腆：“玄鶴，我這裏新得了天靈絲，托人煉製成法衣，你穿上試試如何？”


  ??對於他們的這個階層來說，天靈絲及其織成的法衣都算不上貴重東西，林朗不收反而顯得刻意，索性大大方方收下，略一點頭道：“多謝。”


  ??隻是把儲物袋收下，才發現裏頭不止一件法衣，首飾靴襪一應俱全，加起來上百套，品質皆上等，林朗的表情差點沒繃住。


  ??褚闕仿佛猜不到他在想什麽，見他接下又添了句：“這些都是我的心意，玄鶴可不要把它們扔一邊，至少得穿幾回哪。”


  ??林朗心底無奈，麵色依舊冷淡，輕輕嗯了一聲。


  ??林朗的幾位師兄師姐不知師弟頗感腦殼痛，在一旁笑起來：“這麽多年，還是隻有褚闕你討小師弟喜歡，我們送的東西，他十回裏有八回要退回去。”


  ??褚闕仍舊靦腆地笑著：“玄鶴不收，那就再送十倍。”


  ??當年初相識，這人是高傲的小少爺，攔住林朗要交朋友，還非送東西，林朗不肯收，他就揚言：“你若不收，我就再送十倍，還不收，再加十倍。”


  ??他這話一出，其他人也笑起來：“說這個做甚？又想挨揍？”


  ??當年被褚闕煩得忍無可忍的林朗最終也沒有收下越來越貴重的禮物，而是找機會把褚闕揍了一頓，再送就再揍，差點揍碎了一顆稚嫩高傲的少男心。


  ??褚闕卻落寂道：“哪怕揍我一頓，也好過數百年不見……”


  ??氣氛刹那間凝滯起來，千年時光足夠凡界改朝換代，也足夠修真界新人換舊人，他們這些當初的天驕成了各門派的長老、掌門，不能再像曾經那樣瀟灑。


  ??“好不容易聚一起，說這些不開心的做甚？”打圓場的是合歡宗的水月長老，她笑道：“不若把酒言歡，好好醉上一回。”


  ??又輕聲歎道：“以後，怕是沒這樣的機會了……”


  ??聞人凜坐在林朗懷裏，想起了某些未來會發生了事，再過二十餘年，水月長老的徒弟水魅兒愛上就某個野小子，執意背叛師門，並為私奔而重傷師父，幾年後水月長老莫名身隕。


  ??再看如今這場景，竟算得上一語成讖。


  ??林朗不愛喝酒，但此情此景總不好出言煞風景，上好的仙釀入腹數杯，饒是他修為高深，也不免有些眩暈。


  ??酒飽飯足話罷當年，起身拜別各回各宗，唯褚闕不知找了什麽借口，要多留幾天。


  ??林朗晃悠悠起身，臉頰透著薄粉，眸中泛著水光，實在惹人憐惜，聞人凜被那容顏恍了下神，想起來該去扶師父的時候，林朗已經被褚闕攬住了。


  ??他抿了抿唇，眼底閃過一絲陰霾，默不作聲地走到林朗另一邊，拽住林朗的衣袖。


  ??聞人凜不高興，褚闕也看他不順眼，玄鶴身旁從未有能如此親密之人，就連他也是用了一番手段才擠進玄鶴心中，如今竟被一小童捷足先登了。


  ??真恨不得把這小童打死，屍體喂給魔犬！


  ??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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