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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怎能不愛

  沐顏歌的眸子眨得飛快,雖是悶不吭聲地低著頭,心裏卻在盤算如何才能出奇不意地將這劣勢轉化為優勢。


  容墨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這女人答話,微惑之際,一雙清清涼涼手猝不及防地環上了他的腰際,那女人的腦袋亦像是撒嬌般貼上了他的後背。


  容墨身子遂即一僵,眸底的涼意頃刻間退去,刹那變成了一汪溫泉,絲絲入骨,想要數落斥責之話卻是再也吐不出來。那可恨的女人卻是一點不安份,小手在自己肌膚上一路流連而下,直直逼向了大腿。


  那指尖明明是冰涼如骨的,卻像是燃燒的火焰,灼燙了他的肌膚,惹得他一陣顫栗。


  “你是想我死麽?”容墨悶哼一聲,朝某人怒道。這個該死的女人,不知道這是在玩火麽?


  “想我停下,可以。必須答應我三個要求……”沐顏歌輕哼一聲,動作卻是越來越大膽放肆。


  容墨的臉難看至極,天知道他要多麽強大的忍耐力才可以控製不將這女人順勢拉下水的衝動……她仗著她身上有傷,就可以無法無天了麽?

  “怎麽?是沒想好,還是不答應?”沐顏緋的聲音帶著三分的嬌軟,七分的挑逗,輕輕在某人頰邊吐氣如蘭,這夫君大人極力隱忍的模樣還真是有趣,哼哼,小白兔的反撲,她最拿手的絕活!

  “停!我……答應…”某人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這女人擺明了就是欺負自己體虛嘛。話說回來也是,自己此會的狀況,還真是不能拿她怎樣,所以即便不甘心,也隻好認命。


  “說吧……”


  “第一,之前發生的任何事都一筆勾銷;第二,不許數落我,不許責罵我;第三,再拿自己身體不當回事,我跟你沒完……”


  霧色中,某人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伺候更衣……”


  “嗯?叫誰呢?”


  “這裏除了你,還有別人麽?”


  “哦,那好吧!”……


  沐顏歌細致殷勤地替某人穿好衣服,卻發現這看似簡單的事做起來竟也十分地費力氣。她忽然發現某人越來越瘦了,瘦到上身沒有多餘的一絲贅肉,瘦到隱隱有那麽些弱不禁衣,心驀地抽痛起來。似乎經過這麽一折騰,她浮在半空的心又穩穩地落了地,她不想去證明什麽了,她愛這個男人,腥風血雨也要迎,刀槍火陣也要闖,那些猶疑怯縮見鬼去吧!


  沐顏歌抬眸一眼不眨地盯著某人,白皙的指尖伸出,輕撫過他的臉。這一張容顏,在短短數日,以為可以放下,卻在夢裏來回了數千遍。愛上一個人,執念已悄然布種紮根,讓你不能不想,讓你牽腸掛肚,讓你無處可逃。


  “恩,別這樣看著我……” 燭光下,某人眉目如畫,一雙玉眸燦華,灼灼的看著她。


  沐顏歌一怔,柔聲道:“怕被我看化了?”


  容墨搖搖頭,隻是目光灼灼的看著沐顏歌,身上淡淡的木蘭香流淌著讓人貪戀的溫暖。


  沐顏歌被容墨這樣直勾勾的目光看著,渾身浮起了一層小疙瘩。再觸及到那人氤氳著欲望的眸色,小臉騰地一下子就紅了。


  “顏歌,我好想你……”容墨的聲音帶著微重的暗啞。


  沐顏歌點點頭,小臉熏紅,輕聲道:“我知道了,我也想你……”


  某人輕輕地將她攬入懷中,將頭微微地埋入她的發間,動作很輕很淺,似乎不敢用力,又似乎眼下他已沒有多餘的氣力。


  “你騙人,你若想我,又怎麽會舍得離開?說明你還不夠想……”某人在她耳畔幽幽開口道。


  “恩,那我以後天天想,夜夜想,把以前的不夠的都補回來,可好?”耳邊某人的氣息太清太淺了,這種羸弱讓她十分痛恨自己的遊離不定,隻想這日後全心全意地去愛這個人,好好補償下他。


  “恩,真的?一言為定!”某人忽然鬆開她,抬起頭,美目生春,伸出纖纖玉指,欲與她一勾為定。


  沐顏歌無奈地搖了搖頭,毫不猶豫地配合了他這無比孩子氣的舉動。


  榴樹下,兩個男子對坐石桌前,品佳釀,拚棋藝。


  “上等的雪芽,可是用玉山上的冰水沏的?”容墨揚了揚手中的杯盞,一雙玉眸霧靄沉沉,聲音低潤。


  “如何,味道稱得上極致吧?嗬嗬,我這雖簡陋,可有些東西,你容苑未見得會有!” 路染摩挲著手中清涼的棋子,唇角噙著淺淺的笑意。


  “若是我家夫人喜歡喝,鐵騎萬裏去取鮮活的山泉,千裏徒摘深山幽穀的雪芽,亦是未償不可……” 容墨輕輕一笑,綿長刺骨的秋風瞬時變得溫暖如春起來。


  路染拈著棋子的手一滯,清涼的棋子自指尖滑落,與棋盤之上的黑白落錯的棋子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他抬起溫潤明澈的眼,輕咳了幾聲,略有不滿道:“師兄這是想在我這個孤家寡人麵前炫耀你的盛世嬌寵麽?以前在無涯穀那會,倒沒發現你有這等巴結討好女人的本事!”


  “無涯穀有女人麽?”容墨挑了挑眉,袍袖輕揚間將一枚白子不露聲色地穩穩落下,遂而笑道:“穀外的女人都是老虎,師弟還是多加小心為妙,不要像我,騎虎難下……”


  “我怎麽倒覺得師兄樂在其中啊!”路染望著棋盤之上對弈過後的殘局,心思百轉,師兄無論是棋藝還是其人,都藏得太過隱匿,這樣人是可怕的對手。


  “嗬嗬……”容墨盯著路染看了片刻,忽然一笑:“我一直都覺得,師弟這半生隻屈身於醫館當個神醫,還真是有些可惜!”


  “可惜,我不眷戀外麵的世界。”路染微微一笑,望著鴻雁飛過寂渺無痕,聲音縹緲而輕遠,“秦代李斯在刑場被問斬前對其子說:‘如今惟願到郊外狩獵,亦是不可能的事了。’人總是為了登高望遠而舍棄最真實的快樂,到頭換來的,或許隻是高處不勝寒而已……

  容墨微有一怔,眸光在他身上停留稍許,又移向了別處,淡淡開口道,“很多時候,權力隻是為了一種證明。錦袍玉帶加身之日,頭雖可以昂得更高,可低頭之時,未必就不會酸痛。可這遊戲,既然選擇了開始,就由不得我們說結束。”


  “師兄這些年明處韜光養晦,暗地培植羽翼,苦心孤詣,步步為營。而我,不過是坐在輪椅上的廢人,生性落拓無羈慣了,自認為沒有師兄超乎常人的本事!”路染輕輕搖了搖頭,幽幽一歎。


  “哦?師弟何必如此妄自菲薄,隻要你願意,這天下定然有你的一席之地!” 容墨挑了挑眉,淡淡一笑,神色幾分認真。


  見那人如此舒緩淺笑地看著自己,倒讓素來遇事淡定的路染,有那麽一瞬間的愕然,還有那麽一瞬間的窘迫,他不由凝了眉尖,微有惑然道:“師兄就不怕日後又多了一個令人頭疼的對手?”


  “相愛相殺不是更有趣麽?”容墨朗聲一笑,神色恬和,話裏卻藏著針。


  路染霍然抬起眸來,但見那人眸子的涼意絲絲滲透了出來,雖是笑容如春,卻不乏殺意。


  幾日後,一輛並不起眼的馬車靜靜地停在路醫館外。


  雨後新晴,紅榴滿枝,一抹晴空,一彎斷虹。


  一抹俏影慵懶地斜靠在一株紅榴上,雅靜清麗臉上是還未褪盡的睡意。


  “師兄還真是不解美人意,這麽著急回去,也不憐惜憐惜夫人將將傷愈的倦怠體乏。”一道清淡素然卻透透幾分譏誚的聲音遙遙飄來,沐顏歌微睜眸眼,便見不遠處的紅衰綠草旁,路染在輪椅上含笑而坐,正饒有興味地望著她。


  沐顏歌不由微微蹙了蹙眉頭,這人身上隱約間有些他那夫君大人的影子,不是容貌,而是眉目飛揚間的氣韻,隻不過多了份恬和,少了份清睿,到底是同一個師父的產品……


  “是我自己想早點回去,不幹他的事……神醫這裏深幽如穀,自然是上等的怡養勝地,可家裏有我的牽掛,一日見不到,這心裏就七上八下的!”沐顏歌起身,撣了撣有些微微皺起的衣裙,笑容客氣而疏淡。


  路染的臉因這疏離的笑隱有一僵,隻是一瞬,便恢複了清淡隨意。


  眼前的女子今日穿了件鵝黃衫子,裝扮得極為簡單,隻零星幾點素淨珠翠,映襯得雲絲烏碧亮澤,斜斜的一支鏤空滴翠的雲花簪子垂著細細的一抹流蘇,隱隱流轉淡淡的瑩光。那臉色已較之幾日前,紅潤了些許,愈顯纖麗秀致。


  “何事聊的如此開心?”沐顏歌聞聲回首,那人自一片蒼綠中緩步負手而來,遙遙對她微笑。


  “你再磨蹭下去,我就要在樹上睡著了……”沐顏歌似怨還嗔,四目相對,濃情流轉。


  “師弟太小氣,才給我們備了一點幹糧,我尋思著這還不夠我們夫妻塞牙縫呢,便去醫館裏又四下搜索了些……夫人,這不算偷吧?”容墨上前笑著攬緊她,笑容寵溺。


  “當然不算,都告訴主人,就相當是順水人情的贈送了……”沐顏歌無所謂地揚了揚眉,顯然是十分讚揚自己夫君的“壯舉”。


  “你們……”看著眼前一唱一和的帝師夫婦,路染的臉當即黑了,冷冷拋下一句,“好走,不送!”


  車輪滾過容墨的身邊,椅上之人輕吐出了一句隻有他倆才聽得見的話語:你若碰她,便是自尋死路……


  聞言,容墨臉上的笑容沉了下去,隻是眨眼,又重新花開瀲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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