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不歡而散
“很難選嗎?”容墨眉梢微挑,墨玉的眸子是一望無盡的清冷冰涼,“反正結果都一樣,朕替你決定吧!”
說完,從青書手上接過碗,捏住沐顏歌的下頷,欲傾灌而入。
沐顏歌忽然伸手打翻了藥碗,揚手在那人臉上落下一個重重的巴掌印,湯碗“啪”的一聲摔碎到了地上,連同扇下的那聲清脆,在靜寂的屋裏格外清晰。
也許孕育一個生命會死,但她已經做出了選擇,她若死了,總是對他不起,還不如當下就冷臉絕情。
青書當場震呆了,娘娘竟然扇了皇上一耳光!他雖然不清楚裏麵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麽,可萬萬沒想到事情竟會演變到如此地步。
容墨的身子猛地後退了一步,麵色顯出濃濃怒意和悲憤,暗沉森寒之氣籠滿全身。
沐顏歌衝著容墨綻開一抹笑,無視他冰寒的臉色,聲音輕柔婉轉:“皇上這下有了廢後的理由吧?”
容墨死死地看著她,玉眸染上血色,半響,聲音忽然冷冽如霜,“朕在想,過往是不是對你太縱容了……青書,讓外麵的人都進來,再去備一桶藥,無論用什麽方法,都要給朕灌進這女人的嘴裏!”
青書哆哆嗦嗦地望了一眼這殿內的一男一女,眸中痛苦掙紮退去,道了聲“尊旨!”
“誰敢動本宮試試!”沐顏歌瞪眼嗬道,索性豁出去了,“今日本宮若不能安然無恙地走出這寧霄殿,這裏一幹奴才都來殉葬!”
既然互不退讓,那就以死相逼,總之,要一個結果而已。
“好,朕讓你滿意!” 容墨淡淡瞥了一眼那女人的麵不改色,對青書吩咐道, “去備好筆墨紙硯!”
青書慌不迭地將散了一地的東西速速拾了起來,不出片刻便將筆墨紙硯鋪在桌子上。
容墨闊步上前,提筆在明黃錦緞上刷刷幾筆,轉眼間一封廢後意旨一揮而就。
放下筆,容墨麵色恢複一如既往,竟是未曾多看沐顏歌一眼,寬袖一揮,拂落到青書腳前,聲音涼徹入骨,“拿去宣了吧!再將這女人押到地牢關押起來,八百精衛圍守,一隻蒼蠅亦不能給朕飛進飛出!”
青書不明就裏,麵色一驚,“噗通”跪倒在地,膝蓋和地麵相撞的聲音伴隨著惶恐的聲音響起:“請皇上三思!”
“多謝皇上成全!”窗前柔和的光亮出那女子的影子,秀致溫軟,隨意清淡。
容墨眸眼眯起,聲音忽然一寒:“朕從來還不知道你這麽想去地牢!既然你覺得那地方不錯,那就久住吧!”
“我若說不想去,你會放我走?”沐顏歌挑眉看著容墨,語聲挑釁。
“你認為我會放你離開?”那人看著她,目光似尖銳得似要將人洞穿。
沐顏歌自然知道他不可能放她離開,更不願她懷上他的孩子,但她不甘願,就這樣放棄心中的執念。
她懷著最後一絲期翼, 盯著容墨的眼睛,緩緩開口:“平心而論,你就不想擁有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孩子麽?以我現在的狀況,前路未卜,更不知能活多久,能夠活到什麽時候?我隻是想要個孩子,一個長得七成像你三成像我的孩子。我可以不計後果,不顧性命,隻是想給這世上留下一個帶著自己印記的東西。隻要是女人,生孩子都有危險,隻不過我比別人更加危險而已,可我覺得這樣值得。容墨,做自己覺得值得的事,有錯麽?”
沐顏歌沒有從容墨那雙墨玉的眸子看出任何情緒,不由心底微沉。
“嗬……”容墨忽然笑了,看著沐顏歌,眸光微凝,“你不理解我在乎的,就如同我不理解你在乎……所以我們永遠無法就此事達成一致!”
“冥頑不寧!”沐顏歌心中如被一團火纏繞。
容墨如雪的玉顏浮起一抹如冰的冷意,恨恨出聲道:“我到底需要什麽,你從來都沒有想清楚過。或者,你根本就不願意想,每次都不假思索地直接將我放到了最末的位置!沐顏歌,我是你的夫君啊,是要和你相伴一生的人,你在做任何決定時能不能夠擺正一下我的位置,顧及一下我的感受?”
那人說完,一甩衣袖,盛怒而去。
沐顏歌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抹暗影,再不去想其它。
本是一場歡情,卻弄得如此收場,究竟是為哪般?
至少,他還是猶疑了,否則不會隻是將自己關了起來,而不是選擇繼續強灌那種惡心的東西。
“皇上……”青書抱著那重如千斤的意旨慌不迭地跟了上去。
一路小跑至近前,惶惑不安地探問道:“皇上,這廢後的聖旨……”
不待他說完,容墨掠至手中,掌間一用力,那明黃鍛子頓時碎了一地。
青書一怔,待再次揚頭,眼前隻餘一片如雪的白。
皇後未廢,亦未被關押到地牢,而是被送回了鳳章宮,嚴加看守。
關於皇後端儀盡失觸怒聖顏的說法很快在宮內宮外傳了開來。
翌日早朝。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朝拜聲朗朗,直入九霄。
容墨道了句:“平身……”隨後犀利的目光望向戶部尚書:“楊愛卿,這百官聯名上折子要求另立新後一事,你有何看法?”
楊林出列,幾步間,腦子轉了幾轉,回道:“啟稟皇上,事關皇上聲譽的斐短流長,老臣不敢妄言。不過,但凡傳言,通常不會空穴來風,若不加以平息,隻怕朝綱不穩!”
容墨一抹冷笑藏在薄唇嘴角,麵上依然看不出情緒,問道:“依諸臣工來看,此事應該如何平息?”
楊林斜目對旁邊的一位大人使了個眼色,那名大臣會意,出列道:“啟稟皇上,平息此事其實不難,隻要皇上盡快冊立一名賢德的皇後,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容墨盯著他,問道:“愛卿的意思是,朕過往眼光不濟,誤寵悍婦?”
那位大臣一驚,對上帝王冷如冰鐵的目光,心頭不自覺一凜,忙跪下道:“臣不敢!臣的意思是……?”
容墨不等他說下去,沉聲道:“諒你也不敢!那愛卿們以為,誰適合做這一國之母?”
又一名大臣出列,垂眸斂容,小心措辭道:“啟稟皇上,臣以為楊尚書之女楊茜幼承庭函,知書達禮,是最合適的人選。”說罷拿眼偷瞧了眼年輕的帝王,哪知正對上那道淩厲的視線,不由心神一顫,慌忙垂下頭去。
有人先開了頭,立刻有其他大臣附和:“臣也以為尚書大人之女最為合適。”
不出半刻,百官出列之人竟有一半之多。容墨微微眯起鳳眸,淡淡地掃了一眼,而其餘一半人,看著帝王深沉的眼色,沒敢有動作。
容墨薄唇勾出意味不明的笑意,道:“愛卿們對尚書大人之女倒是了解得很。幼承庭訓,知書達禮…是這樣嗎,楊愛卿?”
楊林眼光一閃,正待上前回話,但容墨並不想聽他的回答,而是對身後的禁軍統領韓庭吩咐道:“把人帶上來。”
“遵旨。”韓庭對後方擺手,“帶上來。”
大殿廊柱盡頭,兩名侍衛拖著一男一女往高台上走去。那一男一女衣衫不整,青絲散亂,敞開的脖頸之間齒印紅痕遍布,一看便知方才發生了何等羞恥之事。那兩人被侍衛扔到百官麵前,女子這才慢悠悠地清醒過來,伏在地上,微微抬頭,揉了揉眼睛,一時之間尚未弄清身處何處?
楊林麵色驚變,指著地上的女子,手指微顫,道:“茜兒你,你……請問皇上,這……這是怎麽回事?”
容墨冷笑道:“楊愛卿不知?不如直接問問令千金!”
那女子這才反應過來,想起昨夜生的一切,她一張嬌麗的臉龐瞬間慘白,花色盡失。她帶著使命入宮,等在帝王必經之地,使盡渾身解數,以歌起舞引起皇上的注意,終於如願以償,被那帝座上男人帶進了的寧霄殿。他誇她歌喉婉轉,他許她共進膳點……還以為隻差那一步之遙,不想竟是落入了萬丈深淵。
眾人那輕嘲恥笑的目光,讓她羞辱難當,隻得攏緊胸前散開的衣襟,死死咬住唇瓣。
她一心想攀龍成鳳,卻反遭算計,這苦果隻得自己下咽了。
有人像是等了很久,待輪到他了,即刻立列站出來道:“尚書大人,這麽明顯的事情,你還看不出來嗎?你女兒迫不及待想登上皇後的寶座,居然用媚術誘君,結果事情敗露,耐不住寂寞,找了個侍衛私通……”
那人說著環視了一眼那些推薦楊茜為後的大臣們,譏嘲笑道:“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知書達禮?嗬嗬,微臣今天可算是長了見識了!怎麽說,她好歹也是尚書千金吧,如此不知廉恥的行徑也好意思覬覦後位?
楊林一聽,氣得胡子直顫,瞪著眼睛,道:“周翰林說話,請注意身份!”
翰林學士周修文笑道:“抱歉得很,在下說話隨意輕曼慣了,尚書大人雖不愛聽,可在下說的是事實!”
他是按皇帝的授意行事,自然不會怕了這位尚書大人。此人結黨營私,貪贓枉法,無所不為。又利用在宮中安插眼線所探得的消息大肆散布帝後不合的謠言,深觸了皇帝的忌諱尚且不知,還妄想著自己的女兒能母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