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尋人
此時正是大暑時分,當下的我已是自由之身。
尋著記憶來到一處地方,來找一個人。
“請問,有沒有一個叫紅蓮的人?”
“誰?不認識。”
一路問過去,都沒人給我想要的答案。
“請問,認不認識一個叫紅蓮的人?”
“不買東西趕緊走。”
“哦。”
“你說找誰?”
“紅蓮,您認識他麽?”
“你找他有什麽事?”
“一些家事。”
“哦?”這人上下打量我,我也打量他。
“要不到我店裏坐坐?”
“……不了,我還是自己再去問問。”
“他就在我店裏,你不過來?”
“……您和他是什麽關係呢?”
“多年的好兄弟。”
他說這話我就更不信了,打算不理他繼續走。
循著記憶來到一戶院子,門上紅漆斑駁,兩幅破損老舊的門神畫像正堅守住最後信念似的守著這兩扇門。
我以為這裏會是他所在之地,敲了門,開門的小廝說這個人並不在這裏。
“你認識他?他在哪裏?”
“我也隻是聽我師父說過他一點事情。”
“你師父在麽?”
“在,但是在午睡,不讓人進的。”
“我有要緊的事情,能不能讓我進去,就在院子裏等他醒來。”
“……嗯,那好吧。”
他帶我進去,給我倒了杯茶水也讓我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然後在院子自顧自曬被子。
“晚一點會下雨,你把被子放屋裏晾幹吧。”我捧著茶端坐,看著他忙碌。
“下雨?不會啊。”他仰頭看天,天氣晴朗。
“近期從西隱隱來了一股寒風,往後的日子還會下雪。”
“哈哈,巳月下雪是難不成人間有大冤?”他笑了笑,沒有將我的話放心上,繼續晾曬,“看你不像是這裏人,是海外過來的麽?並非同你絮叨,自從新帝上任,國泰民安;減收稅用,人人豐衣足食。如今就連妖魅籍都被大赦,哪裏還會有什麽大冤情。”
“是呀,所以我要趕緊見到那個人才行。”
他擺弄好晾曬的被褥,轉身疑惑目光投向我來。正此時,從屋裏走出來一人,好似在門後已經聽了許久,一直等說完才出來。
“你……你好麵熟,是紅蓮麽?”
“不是。”他身形筆直,雙目緊閉。微卷墨黑短發,外加上一身如被單裹體的黑色麻布料,外表不修邊幅,然而舉手投足卻是氣宇軒昂的模樣,不免顯得裝腔作勢了些。他麵對不速之客也毫無忌諱,盲眼直徑向我走來,坐在對麵的石凳上,再給自己倒了杯茶。
“那你認識他麽?”
“找他有什麽事。”
“要見到他我才能說。”
“你從哪裏來。”
“雪山上。”
“什麽雪山?”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記得這條路,就一路走來了。”
“這附近可沒有雪山。”
“嗯,是很遠,我一共走了175晝夜,剛到這裏。”
“師父,她……”一旁的小廝見兩人順理成章交談起來麵上寫滿了茫然和驚恐,睜大雙眼也不敢多說什麽,一邊做事一邊悄悄斜目窺視過來,心裏也嘀咕著,他與這個師父在一起生活沒有半輩子也好歹十餘年,一向知道他脾氣古怪,就連神寺的幾個老子都不放在眼裏,卻能和一個女人如此正常交談?目測下來與大街上往來的女人也並無不同,更不像是有過什麽交情。若是說被她不足七八分的美色吸引,那也絕對是不可能,畢竟他都瞎了幾十年了。
“確定找紅蓮是吧,談家事?”
“……嗯。”
我也悄悄瞧著一邊的小廝賊眉鼠眼得嘴裏嘀咕,不免被他的各種小心思吸引而走神,不過對麵這人沒有注意到我的失禮,垂頭似在深思。
我順便打量了一下四周。這裏雖然幹淨,卻一看就是個落魄人家,可端上桌的瓜果糕點都十分精致,不像是平常人家消費得起,簡直是皇室貢品;再打量他,瞧著眼前這人的條件,八成是個販賣消息的。這樣想來我心裏有七八分把握,找他肯定會有收獲,就耐心等著。
我喝了一口茶,等的時間太過漫長,慢慢猜測起這人等一會兒要給我提什麽條件,再盤算一下自己底子夠不夠,眼巴巴等著這人和我道明,卻是一盆又一盆的全部吃完,也沒有給我個準話。
正當我有些坐不住了,剛想開口,這人突然又站起來,一口氣卡在喉間。隻見他一言不發大步往門口走;我遲疑片刻,便是快步跟了上去,瞧個究竟;後麵的小廝也一並跟來,順便把門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