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捉弄
“誒喲!總算回來了,我一晚上都沒睡好。”虎爺見到我很高興,“我瞧你黑眼圈都出來了,臉色也不好。”
“我沒事,我很好。我是來報個平安的,等一會兒還要回去。那個小苗怎麽樣了?”
虎爺笑笑,帶我到後院。小苗已經種下,卓爺在搭建專屬暖棚,看上去很隆重。
“大概今晚就能好了。”虎爺這樣說。
我隔著柵欄湊過去看一眼,小苗狀態很好。
“辛苦了。”我對著卓爺說一聲,然後放心下來回到院子裏去。
回到那裏,氣氛不太妙。草莖在角落裏瑟瑟發抖,有五袋土破開,混撒在一地。看樣子好像他又為什麽事情發火,悄悄看了眼角落一寸陽光下的葡萄藤,好在他沒有對那個下手。
我想了一下,這樣的情況不外乎是我的錯,便先自覺跪坐下認錯,
“嗬。”他坐在石凳上嘲諷我一聲,“不問原因這麽著急就跪下麽?你知道自己犯什麽錯麽?”
“是我能力不夠,還請指教。”
“你什麽都沒做錯,但你這樣喜歡跪著,就跪到……日落吧。”
“那你的茶水和點心呢?”我問他。
“你就跪著過去。”他如是說。
我沒有反駁,便是跪著膝蓋一點點挪著。
“嗬,還真像條狗。”
他這樣評論我,但我並不為所動。他看我這樣他很高興,後來的五天他每天都要我這樣,一直到後來文清突然造訪,向他勸了我一句後就當場要我起來。
是有關帝城內的消息,讓他們有話要談,所以那天要我提早到家了。
“文清回來了,他要說什麽?”我小跑回去問虎爺。
“他說海外剛經曆了一場大戰,已經勘察到了具體位置,帝上想要他幫助推薦合適的人過去,就讓文清回來勸說。”
“這樣可以麽?不怕他和外麵的其實是有勾結?”
“你發現什麽?”
我搖頭,隻是猜測。
“除非給他足夠的理由,否則他不會髒了自己的手,也不屑做沒意義的事。你在他那裏吃了苦頭沒?”
他將話題轉向我,我笑著對他搖頭。這五天我一出院子就自己將膝蓋的傷處理,沒有帶回家裏被他們知道。
“可是他還沒有開始教我東西,我怕會來不及。”
“現在還輪不到你,不用著急。”
回去後。
“跟我回帝城。”文清正麵對我這樣說。
我看向一邊不懷好意偷笑的狐狸仙,一時不知所措。
“可我還沒在這裏學到東西。”
我開口,文清一臉質疑看向我,然後轉頭,狐狸仙忍不住大笑。他就是要看這樣的場麵。
“我回去了。”
文清一臉不悅得離開,臨走前他看向我的眼神並不好看。我心裏感受到好似之前努力獲得的那麽一點點好感都破碎了,這比對我任何懲罰都要讓打擊到我,我含淚皺眉怒瞪笑停擦淚的那人,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
他悠哉喝茶,閑情逸致。
但既然我是有求於他,就必須要忍耐,給他續上一壺茶之後開始專心忙自己的活。
往後的日子便是幾天的冷戰,僅僅隻是完成任務,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像你這樣的人每年都有,也有堅持了半輩子最後找了口井跳的。你若是能想辦法讓我高興,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
“不用。”我一口拒絕。
“嗬,你說什麽?”
“我已經不指望了。至於我還留在這不過是不想丟了卓爺和虎爺的麵子,到時候他們來接我我就說是你無能,回我的帝城考試去。要不要教我什麽,您老隨意。”
“……”
我這樣說他全然萬萬沒有想到,看著我琢磨了一下,大步走到葡萄藤前,提起鋤頭要過去毀了。
別的不算,這個不行。我在他揮鋤下地前用身子罩住藤蔓護著。
“為這種低賤的東西命都不要?你怕連狗都不如。”
“我的命是命,它們的命也是命,也有靈,也是活物,你要對它們下手就把我一起砍了,看到時候你跟卓爺怎麽交代。”
“……”他丟下鋤頭,什麽也沒說,人影就不見了,但很意外的是地上留了一張白紙,上麵用墨汁連筆化了字符。
“吳……蓮。”應該是這樣寫的。
“你認識?”聲音從上頭傳來,我一抬頭,來人背著光坐在牆上,翹著腿看著我;看地上,沒有任何他的影子;再看手上的紙,頭腦一懵什麽都反應不過來。
“這是術。”他手上突然出現個蘋果,放嘴裏嚼起來,“有沒有人說你眼神不夠亮堂。”
我一驚,立即退開兩步。這句話虎爺說了,說得一模一樣。
“你是魅!”
“哈哈,恭喜,錯了。”
他將隻咬了一口的蘋果扔過來,正中我額頭。這顆蘋果在落地前消失,後又突然出現在他手上,就好似從沒有離開過他的手心一般。
“再猜。”
“你肯定不是本人。”
我自以為這是肯定的,但他沒說別的,蘋果又中我腦門。我趕緊逃,要離他遠點,可無論怎麽跑,這蘋果總歸會砸在我額頭,後七七八八個砸過來,抱頭都躲不住。
“逃是沒用的,嘖,白費了你這天賦。”他不見人,可聲音就硬是從身後鑽進耳朵。
我捂著耳繼續滿院子跑,被他提醒我正好想到,重新逃到牆角下,葡萄藤的位置,手結滿月印,藤蔓猶如伸出的觸手,將橫空出世的蘋果截住,這才避過。
“行了,算你合格。”
隻聞聲音依舊不見人。
“現在,你來找我,天黑前找不到,那你以後便不用來了。”
不曉得他又在賣什麽關子,我也仍然沒有辦法想通手上的紙和我之前遇到的“他”都是怎麽回事,還有文清……我直覺告訴我人就在屋子裏,在之前關有“人彘”的屋子。
這間屋子我隻有進去過一次,即便他大門敞開,可我覺得裏麵暗藏威脅,而現在我明白這種威脅感是怎麽回事。
這間房間沒有安置燭火的布置,所以陰暗,外加之前有一層黑色幕簾,此時此刻幕簾自動打開,露出後麵的仙龕,供奉一隻黑色微笑狐狸仙,雙眼微瞑,這樣的表情放在任何莊嚴的神像上都是尋常,可在此更像是在奸笑。貢台上分別放的是我今早給他準備的糕點和瓜果,明顯少了一個,也就是剛才他砸我的那個蘋果。
“我知道,你不是魅族,你是人,但是個修煉法術最接近神階的人。”
“你真這麽認為?”帶著低沉魅惑的男聲隨著吹進門的風撩過我耳邊,門悠悠關上,屋內漆黑異常,就連我都看不到任何。
氣息從正麵漂向我,搔動我的睫毛,猶如被雪山上的風親吻過的手指肌膚,劃過我的臉頰,烙上一個“吻痕”。他的呼吸一點點靠近,曖昧,不分彼此。我睜大眼,卻依舊看不到他的模樣,即便伸手也無法觸及,卻告訴我他就在身前。
“我好像看到了一個女人……”我閉上眼從他的氣息中感受到,這寒冷的味道是刻入骨子裏的親切,“為了她之前是去了寒冷的地域,剛回來。你離我這麽近是要告訴我她是誰麽?”
“……”
一句話過後,他態度轉變,立馬停住對我的騷擾。我也沒想到一句話就能夠使他興致全無,也說明身前這人確實是他本人。但他隨之而來透出鼻息的笑意,讓我知道即便之前的人是他的替代,但性子從沒差異。
“確實有點小聰明,我明白他把你送過來的原因了。”
僅僅隻是閉眼的刹那間,眼簾後的黑暗被柔和的窗前燈光喚醒。輕輕的,我聞到飯菜的香氣,還有屋裏人怯怯私語。
我已然站在了街道上,街上鮮有人來往,僅僅樹上的貓對我叫喚一聲,我嚇了一跳,以示我別繼續站著打擾它的美夢。
意識驅使我的雙腿,開始走動。回想之前,脊背冒起一絲寒涼。如滾下坡的雪球,越走越快,後被恐怖驅使一路奔跑起來。
“誒喲……”
我站在門口大喘氣。店還開著,他們三人在外乘涼閑聊。我不顧打斷他們,投進虎爺的懷中埋著,緊緊抱住他。
“怎麽了丫頭?什麽事這麽急?”虎爺想將我輕推開,但我搖頭仍然緊緊抱著,隻有這樣能消減去我心中的恐懼。過了好久,我自己感覺到黏熱便鬆開他。
“我先回房了。”
他們麵麵相覷,目送我背影離開,沒有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