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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怎樣

  夜萌那句話讓冀轅腦子亂了好一會兒,竟然一整個下午都沒有去想陳然和冀軒的事,如果冀軒不給他打電話的話。


  自從冀軒上一次來找他之後,就沒離開過c城。


  ……


  冀轅和文爍都離開茶樓包間之後,冀軒一個人在裏麵坐到了晚上七點,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追著冀轅不放,更不清楚為什麽想要冀轅消失,但是他就是從看見冀轅的第一眼就討厭他,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麽,但就是討厭,毫無理由的。


  他通過層層關係,最後聯係到了陳然這個人,兩個都是想毀掉別人的人一拍即合,他的目標是冀轅,而陳然的目標,是冀轅的同學——夜萌。


  文爍還是和以前一樣,冷了自己三兩天,就又屁顛兒屁顛兒的回來了,文爍和他的關係就像是象棋裏的相和將,不管相走去哪裏,最終都會回到將的身邊,跟著將一起存亡。


  冀北對他永遠都是一副嚴父的形象,隻有在冀轅麵前的時候才會露出少有的溫柔,還有周沁汾,隻有在冀北和冀轅麵前才會露出少有的笑容,而他,隻有江琳。


  從前他羨慕冀轅被所有人喜歡,整體笑嘻嘻的樣子,所以他想要看到冀轅痛苦的樣子;後來他羨慕冀轅活得逍遙自在,想幹嘛就幹嘛,不受環境影響,不受家庭束縛,即使所處環境對他並不友好,但也不影響冀轅活得自我;現在他羨慕冀轅孑然一身,瀟灑度日,了無牽掛的樣子。


  他對這個弟弟最初的記憶就是他那一張近乎於完美的臉,特別是那一雙漂亮的異色虹膜,還有眼角那下的那顆朱砂痣,就像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他還記得冀轅第一次開口叫他哥哥的時候,那天冀轅躲在牆角,聲音聽上去有些膽怯,但是一雙眼睛卻明亮的出奇,就那麽直勾勾的盯著他,絲毫沒有閃躲之意,像是在等待他的回答一樣,但是他不予理睬,徑直上了樓。


  晚上吃飯的時候,王姐在門口叫他,等他把門打開之後,發現冀轅就躲在王姐身後,隻露出半個腦袋,一直盯著地板,不敢正眼看他,那個時候他覺得這個弟弟太會討人歡心了,小小年紀心機就如此之深,對於他們這種從小生長在大企業集團的人來說,從小接受著最高等教育,也從小就利欲熏心,所以心也從小被沾染上了錢的味道,他就是覺得這個憑空出現的弟弟就是來和他爭財產的。


  他從小就是個好強的人,所有的事情都要分個勝負,總要爭個第一,就是為了向冀北證明他是個優秀的人,他值得成為讓他的驕傲的兒子。


  為了這個優秀,他每天都拚命的學習,幾乎沒有什麽享受過孩提時光的快樂,除了文爍之外也沒有什麽朋友,那個時候的他確實是得到過冀北的青睞,也得到過周沁汾的笑臉,自己的父親的青睞和自己的奶奶的笑臉對於他來說就是一種賞賜。


  可是這一切都在冀轅來了之後全變了,他的努力,他的優秀,他的驕傲在冀轅麵前全都不值一提。


  他可以輕而易舉的就得到奶奶的笑臉,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和家裏的傭人們打成一片,還能夠引得冀北的側目,就連那隻狗也隻認他,而自己,除了江琳和文爍,再沒有別的是他搶不走的了。


  他本以為冀轅離開了a市,就能再次回歸從前的日子,可是冀北卻在冀轅離開之後,直接把冀轅之前租住的那間公寓給買了下來,然後住了進去。


  他偏執的把這一切都歸因在了冀轅身上。


  ……


  “冀軒,你到底想怎樣。”冀轅接到他電話的時候還在上課,他第一反應就是掛掉,然而冀軒卻一連打了好幾個,他是在受不了了,在全班的注目下黑著一張臉走出教室,壓低著聲音接起了電話。


  “我就是想見見你,轅轅。”


  “少給我來這套,別人不清楚你是什麽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冀轅咬牙切齒地說。


  “轅轅,我是真的想見你,想跟你和解,人活到最後都是要跟自我和解,跟過去握手言和的,不是嗎?”

  “冀軒,你是不是理解能力有問題,跟自我和解,跟過去握手言和,自我和過去這四個字你是不會寫,還是對這兩個詞有什麽誤解!需要我幫你批發一箱現代漢語詞典嗎!”


  “轅轅,我……”


  “你什麽你,還有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叫我轅轅,聽著很惡心,”冀轅不耐煩地說:“別逼我揍你。”


  “轅……弟弟,我……”


  “冀軒你夠了,還要我說多少次,我已經跟你們那個門檻八丈高的冀家沒有半毛錢關係了,我他媽要是能改姓早他媽改了!”


  “我……”


  “你尼瑪逼,滾你媽逼的,臭傻逼!”冀轅粗暴地打斷他的話,說完之後直接把電話掛了,一拳砸在牆上,他已經很久沒有爆過粗口了,就算是和冀北吵得不可開交他也沒有爆過一句粗口,可是冀軒卻一連好幾天都讓他頻繁地爆粗口。


  “我們談談好嗎?”


  “你別躲著我,你這樣我很難過……”


  “時間地點你定還不行嗎……我真的隻是想和你好好談談……”


  永遠的短信轟炸,委屈三連。


  “不談,沒躲,滾。”他回複給冀軒,他確實是想冀軒好好談談的,但是在沒弄清楚陳然這個人的底細前,他是不可能和冀軒好好談談的。


  他太了解冀軒這個人了,在背後搞小動作是他的慣用伎倆,他怕冀軒已經查到李潤宇和二哥頭上了,他怕自己貿然前去會連累到別人,他怕這趟渾水他進去就出不來了,他不想自己剛剛開始準備“展望”新的人生就一下子被拽進冀軒自己給自己製造的深淵裏。


  “忙嗎,”冀轅給方燚東打了電話,本應是疑問句,但是卻被他說成了不容拒絕的陳述句,“你能用你們家在c城的勢力幫我查一個人嗎。”


  方燚東接到他的電話一頭霧水,有些疑惑地撓撓頭,冀轅從來不會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即使是被一群人圍著的時候冀轅的語氣也是輕佻的,他能感覺得到此時的冀轅臉有多黑,結結巴巴地回答:“啊?查……查什麽?”


  “人。”


  “人……”方燚東以為自己聽錯了,因為冀轅在他心裏絕不是那種做事畏首畏尾,小心翼翼的人,“人!”他心裏一驚,聲音陡然高了八度,每一個細胞都緊張了起來,“你怎麽了,轅哥,遇到什麽事了!”


  “陳然,耳東陳,自然的然,c大數學係的,現任c城二中附小的數學老師,戶籍是h市的,他爸是現任h市的市長,風評很好,他那張臉我總覺得在哪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了,你找人幫我摸摸他的底。”


  “轅哥,我……我……我實在是記不住,我又不像你……我……”


  “沒關係,你隻需要記住陳然這兩個字就可以了,照片我發你微信了,你托人幫我查查他的底細。”


  “啊……好……”方燚東依舊不明所以,滿腦子問號,但是他也不敢問太多,隻能自己默默消化,他轅哥不正常了這個事實。


  “我國慶要過去一趟。”


  聽到這個話,他瞬間把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拋諸腦後,聲音異常興奮,“好啊,你住我家,到時候再把五木他們一塊兒叫上去接你!”


  “我要去看老毛他們。”


  “老毛?誰?在哪?”


  “監獄裏。”


  “我操?就你說的那個監獄裏的大佬?”


  “嗯。”


  “為什麽啊,你是嫌你身上的麻煩還不夠多是吧,這件事本來就隻有我一個人知道,你這一去不就都知道了!”


  “所以我隻給你打了電話啊,你激動什麽,你以為我會和你一樣蠢,什麽事都跟人分享嗎,我隻和你說了我要過去……”


  “轅兒,我他媽好感動啊,你隻和我一個人說了,是不是說明我在心裏是比較特別的那一個……”他打斷冀轅的話,張口就來。

  “滾,你信不信我抽你?”冀轅的額角抽了抽,“想死直說,我會滿足你的。”


  “哎呀,你這個人怎麽一點兒風情都不解啊,真是的……”


  “好好說話,雖然風情難解,但是解決你輕而易舉。”他聽見方燚東用類似於撒嬌的語氣跟他說話,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那你買好票給我說,我去接你。”


  “好,”冀轅說:“記得幫我查一下這個人,越詳細越好,還有,不要告訴其他人,特別是李潤宇。”


  “轅兒,那個,我能知道為什麽不?”方燚東小心翼翼地問。


  “最好不。”


  “那……好吧,查到了我給你說。”


  “嗯,”冀轅頓了頓,“東子,謝……謝謝。”


  “你……轅兒,跟我還客氣什麽。”方燚東有些驚訝,因為冀轅從不會跟他客氣,更不會跟他說謝謝,雖然他知道冀轅把所有的事都記在心裏,但是從來不會說出口,冀轅是一個羞於表達的人,即使是關心的話也從來不會好好說,方燚東想,我轅哥變了,變得有溫度了。


  “國慶記得到機場來接我,你一個人來。”


  “好好好,那你到時候提前告訴我時間啊。”


  “嗯,掛了。”


  冀轅掛了電話之後,直奔廁所,用冷水洗了一把臉,雙手撐在水池邊,靜靜地盯著鏡子裏的自己看,思緒百轉千回,腦海中突然閃過夜萌的臉,還有那一句“死在你手裏了”,現在才覺出一點其中滋味來,這是……表白?我是不是對他太好了?這麽喜歡調戲我?不知道為什麽他越想越來氣,比和冀軒溝通無果的時候還氣,一拳砸在了鏡子上,一瞬間裂成了蜘蛛網的模樣,手指被碎玻璃劃傷,血順著鏡子往下流,但是他始終沒把手拿開,直到下課鈴響,他才後知後覺地低聲罵了一句操,用水把手上的血衝幹淨了,然後快步走去醫務室包紮。


  “同學,你這手我這兒處理不了,卡在肉裏的玻璃我這沒辦法取,我隻能替你簡單包紮一下,給你開張出門條,你去附近醫院看看。”


  “嗯,謝謝。”


  校醫一邊幫他處理傷口,一邊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他,“你不覺得痛嗎?”


  “還好。”


  校醫撇撇嘴,覺得這個學生簡直不可理喻,玻璃卡在肉裏,血流不止,用酒精消毒的時候愣是一聲沒吭,還相當淡定的玩著手機,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我還是頭一次見你這樣的,都傷成這樣了,上酒精的時候還一聲不吭的,你是不是痛覺神經不敏感啊。”


  冀轅盯著手機,眼皮也不抬,聲音冷冷的,“皮外傷而已。”


  “行吧,”校醫寫好出門條給他,“來,拿好,出去之後直接去醫院,別到處亂跑啊,”校醫張了張嘴,“我忘了問了,你是哪個班的?”


  “高二二班的,班主任姓林,”冀轅說:“我可以走了嗎?”


  “去吧去吧。”


  冀轅拿著出門條剛走到樓梯口,打開一看,才發現沒寫名字,隻能又倒回去,敲了敲門,“醫生,你這沒寫我名字,我怎麽出去?”


  校醫聞聲抬頭看到他的時候眼神裏還有些恐慌,“你怎麽又回來了?還不快去醫院處理傷口?”


  冀轅一隻手拿著出門條,一隻手指了指姓名那一欄。


  校醫一愣,“哎呀哎呀,不好意思,忘了忘了,你太讓我震驚了,頭一回見你這麽淡定的學生,”校醫一邊說一邊拿回出門條,“名字。”


  “冀轅,希冀的冀,軒轅的轅。”


  “好了,快去吧,”校醫把寫好名字的出門條遞給他,“路上注意安全。”


  “嗯。”


  冀轅這邊正在去醫院處理傷口的路上,男廁門口卻被人圍了個水泄不通,都在猜測洗手池的鏡子是誰砸壞的,未幹的血跡順著碎裂的鏡子緩緩地流進了洗手池裏。


  隻有夜萌心裏直突突,剛剛冀轅黑著臉走出去接電話的時候他就心裏直犯怵,現在看到這麵被砸碎的,帶血的鏡子,他心裏別提有多慌了,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咆哮著,想要衝出體外,想要找到冀轅向他問個明白,可是他剛剛答應了要給他時間考慮,現在他什麽也不敢做,隻能幹著急,等著下午冀轅來上課的時候找他。

  “都在這堵著幹嘛!啊!課間十分鍾給多了是不是!”教導主任是隻瘋狗,逮誰咬誰,正欣慰著這段時間沒有學生犯事,出來上個廁所就看到這一幕,當場血壓飆升。


  聽到瘋狗的聲音,原本圍在男廁門口的人全都一哄而散,蘭主任本來也沒打算真跟他們算賬,看見學生們一下都散了,也隻是裝腔作勢地說了一句,“小兔崽子們,算你們跑得快。”


  如果他沒進廁所的話,“這是誰幹的,破壞公共設施,別讓我逮著你,小兔崽子!”蘭主任看著被砸碎的鏡子,氣不打一出來。


  冀轅去醫院處理了傷口之後,就徑直回家了,剛隙了條門縫,就聽見十九在裏麵興奮地叫了起來,他打開門之後對著十九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十九立馬就乖乖地坐著,不停地搖著尾巴,他一邊換鞋一邊說:“等我換件衣服,就帶你出去。”


  “汪,汪汪,”十九應道。


  “汪汪汪汪……”十九跟在他後麵不停地叫。


  “催什麽催,一邊兒呆著去,再催我就直接躺著了,”冀轅有些心煩,“你跟誰學的一身臭毛病。”


  “もし君を許せたら……”冀轅看了看來電顯示“夜萌”,煩躁的情緒一下子消了一半,“……”


  “你在哪?”電話接通的瞬間,他就迫不及待地開口,“廁所裏那個鏡子是不是你砸的!”


  有你什麽事,冀轅想,滿口不以為意地說:“有事?”


  “你的手傷得重不重?”聽見冀轅語氣還算正常,他的心總算是放鬆了一下,忍了一節課加一個午休,他實在是忍不住了。


  “哦,”冀轅抬起自己受傷的手,在自己眼前翻了翻,“沒事兒,一點皮外傷,過兩天就好了。”


  “那你下午還來學校嗎?”


  “不了,有點事要處理。”冀轅打開揚聲器,一邊脫衣服,一邊說,聲音有些悶悶的。


  “你在幹嘛?”


  “嗯?”一件套頭的薄毛衣暫時隔絕了夜萌的聲音,“你說什麽。”


  “我問你在幹什麽。”


  “哦,穿衣服,怎麽了?”


  冀轅的聲音裏露出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聽得他有些晃神,“穿……穿衣服?”他想起了他被冀轅緊緊抱在懷裏的那天,他感覺到的,隔著薄薄的布料的,帶著溫度的,結實的胸口,寬厚的肩膀,還有筆直的背脊,以及堅硬的腹部……腦補出了一幅不可描述的畫麵,雙頰倏地一下就紅了,幹咳了兩聲。


  “怎麽了?”冀轅問。


  “沒……沒……沒什麽,”夜萌結結巴巴地回答,“那……那什麽,你……那你明天來學校嗎?”


  “來啊,我又不是腿瘸了。”


  “還有事兒嗎,沒事兒我掛了。”等了半天也沒聽見夜萌說話,他開口問。


  “嗯?啊!哦,沒……沒事了。”他說完之後,不等冀轅的回答,便倉促地掛了電話,一直捂著自己的心髒,雙頰緋紅,站在上午冀轅一拳砸碎的鏡子的洗手池前,用冷水洗了一把臉,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伸出手,摸了摸已經被清理掉的鏡子後麵的牆壁,心裏想著,碎成那樣,流了那麽多血,該多疼啊,他怎麽可以這樣不愛惜自己,越想越心疼,越想越生氣,最後還是沒忍住給冀轅發了條短信。


  冀轅被掛了電話,皺了皺眉,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把手機扔在床上,一邊找外套,一邊自言自語道:“嘖,腦子又抽了?這幾天微博也不發,就光想著怎麽和我發脾氣了?切。”


  換好外套冀轅就帶著十九出門了,把受傷的手揣在口袋裏,慢悠悠地走著,十九就在邊上跟著,也不亂跑,身後突然傳來一陣一陣的汽車喇叭聲,冀轅轉頭往後看,心裏那股莫名的煩躁勁兒又竄了上來,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濃濃的焦躁情緒,但語氣卻冷得紮人,“跟蹤我?”

  “你不肯見我,我隻好這樣了。”冀軒的聲音裏有一種莫名的委屈感。


  “我沒時間陪大少爺你玩捉迷藏,”冀轅彎下腰,雙肘疊在車窗框上,低聲說:“張銘雪和冀北都給我打過電話。”後麵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他想以冀軒的智商應該能想到。


  “那你為什麽不說實話呢?”冀軒聽到他的話,心裏一驚,掌心出了一層細汗,語氣卻很平常。


  “冀北又不是王八能活一萬年,至於張銘雪,切,就是個擺設。”


  “那你呢,你又是為什麽。”


  “因為不想。”


  “轅轅……”


  “閉嘴,”聽到冀軒開口叫他,讓他原本就煩躁的情緒瞬間爆發,但是語氣卻還是一如往常的冷漠,“冀軒,我不知道你在這跟我耗著有什麽意義,你們鼎淵國際家大業大的,你還不快點回去好好跟著你那個高高在上的父親學習學習怎麽管理公司,將來好繼承皇位,然後繼續做大做強,在這破地方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有什麽用,我再說一遍,我手裏那點股份,是我應得的。”


  “轅……我……”


  “冀軒,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做困獸猶鬥,”冀轅說得很平緩,就像是真的在和他解釋這個詞的意義一樣,“吃人的猛獸在真正走投無路的時候是齜牙咧嘴,麵目猙獰,凶相畢露的,隻有在等待捕獵的時候才會收起爪牙,斂起戾氣,向獵物示弱。”


  “我沒有,”被人動穿心思,他的眼神裏閃過一絲慌亂,手在冀轅看不到的地方緊緊地握成了拳,聲音卻聽不出任何波瀾,“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這樣想我,但是你要相信我,轅轅,我是真的想跟你和好的。”


  “你要是真的想跟我和好,就滾回你的a市去,別再出現在我麵前給我添堵,相忘於江湖對你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冀轅說完抬腿就走,他把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至少一星期之內冀軒不會再來找他了,他可以好好的查一查陳然的事情。


  初秋的季節,絲絲微風輕輕吹拂著,沒再聽到身後跟著自己的汽車聲,冀轅突然感到了一陣輕鬆,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都處在一種高度緊張的狀態下,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讓他害怕,他怕因為自己而讓身邊的人受到傷害,他怕冀軒來找他,又怕冀軒不來找他。


  生活可以隨心所欲,可是生命卻不能隨波逐流,他的生命裏有無數條岔路口,隻有一條能到達目的地,但是沒有人可以幫他指點迷津,他隻能自己一條一條的去走,直到找出那條通往最終目的地的路,這一路上荊棘密布,險象環生,每一次都提心吊膽,每一步都必須走得小心翼翼,很多時候走到一半,會看見前麵有一束微弱的光,他就會迫不及待地勇往直前,即使精疲力竭,即使身負重傷,可是走到頭才發現那是一條死路,而那一束微弱的光,不過是一盞老舊的,掛在高牆上的煤油燈,下麵還有無數先驅者們的殘骸,要麽原路返回,從頭開始,要麽就在老舊的煤油燈下,成為先驅者們的其中一員。


  一個人強撐太久,久到忘記了兩個人互相取暖是一種什麽感覺,三五成群的互相扶持是什麽滋味,到最後,他忘了如何去愛,忘了曾經的那個自己。


  敏感之人,對這個世界的感受太過於細膩,所受到傷害也強烈,哪怕是隔著十萬八千裏之外有人放個屁,都能讓自己痛不欲生。


  太重感情的人,終究是不會有什麽好日子過的,念舊,信任,依賴,隨便哪一種感情,都能分分鍾把自己虐得體無完膚。


  很湊巧的是,冀轅兩種都占了,敏感又重情,所以他被自己的感情所羈纏,都不用別人動手,自己就能把自己虐至萬劫不複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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