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選擇
“在阿婆去醫館之前，她叮囑過我們，說是希望我們能照顧你，但是，但是雖然我們真的很想好好的照顧你，但實際上，我們根本沒有這個條件來照顧你，所以到最後恐怕隻能把你送到縣長那裏，由縣長來安排。”
白柳在心裏歎著氣，隻能將選擇和現實全部擺在小姑娘的眼前。
娜娜雖然年紀看起來很小，但思維卻很成熟，小姑娘在哭著的時候都隻是流著眼淚，並不發出聲音，在聽到白柳所說的那一番思緒，都有些顛倒的敘述以後，立刻停止了哭泣，隻是眼尾仍然很紅。
“阿婆先前已經和我說過了……”娜娜的手不知為何有些抖，她的雙眼裏透露出了一股絕望，“我不想被送到集中管理孤兒的那種地方，我不是孤兒，我還有阿婆！”
白柳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規勸娜娜，她有些心疼這個堅強，而有些倔強的小姑娘。
就在這時，周江河突然站在了兩人旁邊，他那雙黑沉沉的雙眼緊緊的盯著娜娜稚嫩的臉頰。
“如果你不願意被送到集中管理孤兒的那種地方的話，也許我們可以給你提供一個機會，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接受。”
娜娜在看到陌生男子的同時身體立刻緊繃了起來，她動作很快的，將自己埋在髒乎乎的被褥裏麵，隻露出一雙透露著少許麻木的雙眼，警惕的看著在不知不覺突然靠近自己的周江河。
再三衡量以後，娜娜似乎也明白自己現在好好選擇，小姑娘警惕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你……你說可以提供一個機會，是什麽意思？”
周江河從剛剛起就一直關注著娜娜的一舉一動，小姑娘其實五官長的蠻討喜的，故意把自己弄成髒兮兮的，這番樣子看起來更多的是為了自保。
不過想想也是，住在這樣一個破敗的地方，無論是什麽人都可以輕易進來，再加上家裏唯一的一個大人，也隻是一個身體虛弱就宛若寒風中燭火一樣，隨時都可能熄滅的老人。
一個老人照顧自己已經十分困難了，就不要說，還要再去照顧一個小拖油瓶，為了能更好的保護自己，不被拐子拐跑，這些年小姑娘應該也挺不容易的。
周江河想了很多，不免無奈的歎了幾口氣，雖然在這個時代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但實際上，那些社會陰影的角落裏仍然有許多如同爛泥一樣的人渣。
人販子簡稱拐子，在這時候仍然很多。
也怪不得小姑娘在看到陌生男子靠近自己的時候會如此警惕，也許曾經也有差點被拐賣的經曆，也說不準……
周江河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想了很多，他清了清嗓子，坦率地看向了娜娜看過來的警惕的目光。
“相信你也差不多能猜出來，我們並不是縣裏麵的本地人，我們是從金泉村那裏來的，如果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們村有一口人家可以收養你，隻不過那家人的條件可能算不上多好，但我可以確定的是，如果你願意的話，他肯定會給你很好的照顧。”
白柳坐在床的邊緣，距離床中間用髒兮兮的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的娜娜還有著一段距離，娜娜聽了這話臉上露出了掙紮的神情，片刻以後，她卻突然問出了一個與現在討論的話題毫不相關的問題。
“我不知道你們究竟有什麽目的，也不知道你們想要做什麽？”娜娜稚嫩的臉頰上浮現出了與她現在年齡毫不相符的冷漠與麻木。
“不過無所謂了……阿婆，現在在哪裏？既然你們已經找到了，這裏想必一定是阿婆告訴你們的吧！阿婆，現在怎麽樣了？”
白柳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娜娜回過頭來用詢問的眼神看了看周江河。
周江河早在先前的談話之中，已經認識到眼前這個外表看起來十分幼稚的女孩實際上，擁有非常成熟的心智，他猶豫了一下，便選擇將先前所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這個身世淒慘的小姑娘。
娜娜聽完這些經過，有些麻木的眼睛裏突然閃過一抹仇恨的光芒隨即立刻重新回歸予一片寂寥。
白柳將娜娜的這些反應全部看在眼裏，她不由得感覺十分痛心，她難以想象這樣一副仿佛看透了世間所有滄桑的眼神，會在一個小女孩身上看到。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考慮到阿婆先前最放不下的人便就是你了，金泉村雖說沒有一個縣城這麽富裕，但是那裏的人都非常的熱心腸，如果你不願意去集中管理孤兒的地方的話，你還是可以考慮一下我先前的提議。”
周江河給小姑娘多留出來了一些時間反應，希望這個看起來早熟的小姑娘可以好好考慮他的建議。
半響，小姑娘拖著沙啞的聲音開口道：“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不過，我還沒有準備好去再介紹一個陌生人作為自己的親人，我還需要一些時間，用來做心理準備……”
白柳輕歎一口氣，心裏也徒然的放鬆下來。
在周江河最開始開口說出自己的建議的時候，白柳就隱約猜到周江河於娜娜所說的這家人便是村子裏麵的陳寡婦一家。
陳寡婦也算是個可憐的女人，陳寡婦剛嫁過來的時候就死了丈夫，隻留下了個癡癡傻傻的女兒，婆婆公公也早在一次意外裏失去了性命，雖說家裏還算不少吃不少穿的，但總歸一個人拖著一個癡傻的女兒無依無靠的活在這世上有些孤單。
陳寡婦早些年也想過要不要回自己的娘家，隻是娘家人都覺著陳寡婦回來了晦氣的不行，便說什麽也不讓陳寡婦回來。
也就是在那一次的拉扯中，陳寡婦一直帶在身邊的那個癡傻的女兒，竟然被拐子拐跑了！
陳寡婦為此痛苦了很久，她覺得自己身上所發生的這不幸的一切，全部都是自己所引起的，因此就想不開了，趁著村裏人不注意，自己偷偷喝了農藥。
不過好在到最後沒鬧出什麽個大事兒，人還是被救回來了。
白柳細細想了想陳寡婦的過往便覺著將娜娜交給陳寡婦照顧，的確是一個很好的主意，不僅娜娜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顧，陳寡婦往後的生活也算是有個主心骨，也不至於繼續恍恍惚惚地得過且過的混日子。
想到這，白柳便也坐在旁邊跟著周江河多勸了娜娜幾句。
見娜娜的態度似乎有所鬆動，周江河仔細在自己心中權衡了一下，才決定暫時將娜娜先放在縣長那裏，而他們兩人買完布料以後，回村子的時候也正好能先和陳寡婦說上一聲，看看陳寡婦的意見。
這樣一方麵不僅可以留給娜娜一些做思想準備的時間，同樣也能讓陳寡婦有個接受的緩衝時間，對他們兩人彼此都有好處。
娜娜臉頰看起來髒兮兮的，雖然雙腿殘疾，仍然十分冷靜的點點頭，看這樣子是打算相信他們這兩個陌生人了。
不過換個角度來想，即使娜娜再不相信這兩個，突然闖進自己家裏麵的陌生人，現在能擺在娜娜小姑娘麵前的也隻有兩個選擇。
要麽規規矩矩的被塞進集中管理孤兒的那種地方要麽就是咬下牙，搏一搏去相信這兩個陌生人所說的話。
至於為什麽娜娜對於被塞進集中管理孤兒的那些地方十分排斥，那自然由於那些地方著實不是什麽好地方。
被塞在一起集中管理的孤兒，往往都是街上的乞兒，流浪兒，一些沒了父母親人像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的拖油瓶。
這些孩子長年累月的過的全是在垃圾桶翻來翻去與野狗搶食的日子，即使現在換了個環境，在過去長時間所留下的習慣仍然很難被改掉。
更不要說被集中管理的孤兒們往往在吃飯的時候都彼此爭奪，身體上麵有缺陷，或者是身材瘦弱的孩子們往往根本搶不到自己該分到的那份食物，平日裏也會被其他孩子所欺負。
在和娜娜達成一致以後，周江河便著手聯係縣長，暫時將娜娜托付給縣長照顧幾天。
娜娜的事情暫時算是告一段落，周江河帶著白柳再次回到先前他們買布料的店鋪，拿回了他們先前存放在那裏的布料，著手準備回村的事情。
重新拿回自己的身份證，妥善的用幹淨的布子重新包好，塞到自己斜挎包裏的白柳看著眼前亂糟糟的人群以及被隨便停放在周圍的三輪車皺起了眉頭。
“江河，不是說咱們現在要回去了嗎？咱們來這兒幹嘛呀？難道你打算租個三輪回去嗎？”
周江河四處打量了一下周圍被隨便堆放在一起的蔬菜以及在不遠處被捆在柱子上亂叫的牲畜，仿佛並沒有將地下那些不知道是被擠壓出的蔬菜的汁液還是牲畜的體液看在眼裏。
“如果要租個三輪回去，恐怕還沒等咱們回去，咱們買的這些布料便會在回去的路上顛出個好歹來，畢竟從縣城到咱們村中間可是有很長一段的土路，如果換成運蔬菜或是牲畜的小卡車的話，應該能好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