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所做到底是為何
李媛媛又獲得了一項大獎，載譽歸來的她自然又一次成為了南城文娛領域風頭最勁的人物，電視報道和報紙都是對她不吝讚美之詞。
??如果說韋良勤最初的那幾次小示好隻是帶著了一些試探的意味，並不能完全讓人琢磨得透的話，那麽當這位團長提出要請她與他們姐弟倆一起吃飯的時候，李媛媛就完全地明白過來了。
??隻不過如此一來，反而是促使了她決定做得就幹脆了起來，她婉拒了韋良勤。
??她對於韋良勤的背景關係當然也略有耳聞，隻不過她總覺得這些事情與已無關，聽過便罷，此時也更是不知道那天與韋良勤站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就正是所提及之人，韋良雍。
??甚至於，就在把韋良勤拒絕了之後，她也都沒有再去稍作了解。
??她要與韋良勤保持著距離，首先是不願意被派別之間的爭鬥拉扯影響到。
??韋良勤到任不久，立即就開始替換各級的負責人，而她其實與上一任老團長的關係是非常不錯的，那是一直用心栽培了自己的人，所以她對於新團長韋良勤就難免有著一點地防備了。
??而最主要的還要算是，她對於自己的專業水平實在是太自信了，她此時想著，自己憑的就是實在本事吃飯，這不是又贏了一個大獎回來了嗎，整個團裏還有第二個這麽樣的人才嗎。
??她也清楚，自己必定會引起慣會以權壓人的韋良勤的不滿，可是，如若說要是有心想要去依附權貴富豪的話，她老早就那麽地去做了，實在不必要等到今時今日的呢。
??然而，韋良勤給她設下的第一道檻子，很快地就來了。
??劇團正在準備推出一部大型歌舞劇，就在眾人以為劇中女主角必定是非李媛媛所屬的時候，團裏卻給出了三個候選人的名字來征詢群眾意見。
??盡管在名單上，把李媛媛的名字排在了第一位，但是這個事情想都不用想就能明白，這就是韋良勤要拿她來立威了。
??大家也不禁開始在背後議論了起來，揣測著其中的故事和緣由，畢竟李媛媛的成績實在是太突出了，整個劇團裏就沒有真正的對手。
??“媛媛，要說這個選角的競爭機製啊，它其實一直都是有的。”
??“這部劇呢，我們在編導上麵會是一次與以往的不一樣的新嚐試，誰也說不好它最後的效果，到時候它有可能會成功，也很可能並不理想，都是說不定的事情，當然啦，我們會力爭成功。”
??“這兩年以來，你給我們團裏贏回來了那麽多的榮譽，團裏上上下下就沒有人敢對你不服氣的。”
??“隻是，你看你呢，之前好長的一段時間全都是在外演出的多，也沒有過一個比較充分的休息時間，確實也很辛苦，其實身體的休養調整也是很重要的，對吧。”
??……
??明明正在做著打壓自己的事情，嘴裏卻是把稱呼從“小李”轉改成為了親近的“媛媛”，欲蓋彌彰地對人不對事，李媛媛心裏冷笑。
??這一出歌舞劇並非是那般的所謂前途未卜，那是一個少數民族的神話故事，歌頌了母愛和奉獻精神，題材是非常討好的，並且之後會在省裏各大城市進行巡演，然後就是要到首都去參加比賽。
??那既然是說到了比賽，那麽敢問，整個劇團裏又有誰會比她李媛媛更在行的呢？
??隻是，心裏不服氣，她卻沒有去爭辯什麽，畢竟要說到鬥心眼，她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眼前這個女人的對手。
??*
??當又一個探視的日子臨近，蘇金石十分意外地就接到了李媛媛的電話，她要求一同去探視鄭子夜。
??蘇金石當然知道鄭子夜很想要見到李媛媛，但是這個女人在案件的整個過程當中一直都是在刻意地躲避，實在是毫無擔當，所以他也就對她又更是厭煩多了幾分。
??鄭子夜從長長的走廊拐進來，看到等在隔離窗那邊的李媛媛有一些意外，很快地對著她輕輕地一笑。
??她來了。
??是的，李媛媛還是來了，隻不過她是戴著寬沿的黑色棒球帽，立領的黑色運動服，明顯就是在盡力地掩藏。
??“那個，就是開庭那天，因為剛好要在革命老區做慰問表演，所以我沒到。”，李媛媛主動說到，覺得這個解釋還是需要給到他的。
??“沒關係，事情也跟林學長之前判斷的差不多。”，鄭子夜說。
??“嗯，我就是怕你會怪我，不過我也確實沒做好。”
??鄭子夜又是淺淺一笑，沒有搭話。
??無論哪個理由，他大概都並不會真地要去計較了吧，其實在冷靜下來以後他也是想過了的，無論她給出的理由是什麽，作為此時的他又能怎麽樣地追究下去呢。
??她今天來了，解釋有了，那就還是多看一看以後吧。
??李媛媛也同時在暗自忖度，卻一時也沒有完全看明白他笑裏的意味，“那，你在這邊，還好嗎？”，聲音有些發虛，也沒敢直視過去，並且說話問還條件反射般地用手去壓了壓帽沿。
??鄭子夜的視線又在那個大帽沿上停了停，“還行，不用擔心，事情，很快就過去了的。”
??她卻抬眼問到：“是這樣嗎？”
??他也隨之微微地一怔，“不是嗎？”
??“嗯，是的。”，她隻得點頭附和，“對不起了，子夜，我……”
??他用食指壓了壓嘴唇，示意她謹慎說話。
??她也連忙瞟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監管，頓了頓，說到：“我上星期剛從維也納演出回來。”
??困在這個地方，難得聽到有希望氣息的事情，所以鄭子夜也不禁為她感到了高興，“那是你一直向往的地方。”
??“是啊，音樂之都。”，可是李媛媛說著卻是緩緩地垂下了雙眼。
??她剛才也是急著要轉換話題才脫口而出的。
??換作在以前，她必定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要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悅了，然而此時麵對身處此地的他，這已經是成為了一個不可以隨便去提及的事情了，她也許不應該去談論起自己事業上的成功。
??她在乎極了事業，麵對著他卻又已經成為了那個最最理虧的人，如果沒有了他的犧牲成全，她又從何而來的再獲榮譽了呢。
??說到底啊，她如今，可真地就是最害怕麵對著他了。
??再抬眼，她的眼神竟然有一些木然，一時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好了。
??鄭子夜猜想蘇金石應該不太會給她好臉色，便主動跟她提起了自己一直以來有蘇金石的全心全力幫著，讓她不必為了自己擔心。
??他特意提起，其實是希望她在這之後可以主動一些，去跟蘇金石建立起和睦一些的朋友關係，畢竟那是他最可以依賴的好朋友。
??然而李媛媛聽到他提起這些，想到的卻完全不是同一回事。
??曾經她並不怎麽把他的這個好朋友太當一回事，她認為隻要把握住他就完全可以了的，而事到如今，就是原來那麽疏遠的蘇金石也可以隨隨便便地就給到她巨大的壓力，而這一切，她還怨不得任何人。
??她開始在想，也不知道等到鄭子夜出了獄，這樣的一種過分壓抑的感覺還會不會繼續下去，或者說是不是就可以得到了減輕，唯一確定無疑了的事實就隻是，每一個知曉了事情真相的人，他們都已經是讓她害怕了去麵對。
??來的時候明明就是坐的他的車子，回去的時候，李媛媛卻竟然招呼都沒有打一聲就自己先走了，頭也不回，蘇金石對此甚感意外，卻也沒有絲毫要追上去的打算。
??*
??回到小小的監室，鄭子夜隨意招呼了一聲就坐到床邊，又開始拿起書來翻著，根本沒有注意徐文強今天竟然難得地沒有開口問起他任何有關今天探視的事情。
??徐文強知道他最近在探視結束之後就總是這樣拿起書來掩飾。
??他自己也是經曆過的人，看得明白。
??鄭子夜確實沒在看書，在白紙黑字之間，他反複看到的似乎隻是李媛媛的棒球帽，還有那掩在帽沿陰影裏的閃爍的眼神。
??他以為愛情可以給人力量，就算給到了她身上的那一份遠不如他的多，那也讓她至少不至於會太輕易地就要放棄。
??然而，此時此刻，他抬頭看向了高窗之外的那一小方天空，感覺自己似乎隻有無奈地等待，等待著對於愛情的揭曉。
??所幸，與此同時他也是在等待著重獲自由的那天，他想著不禁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笑得難看。
??*
??李媛媛最新的電視訪談節目，陶一然去找來看了。
??當主持人問到李媛媛個人感情問題時，她不假思索地說出了自己目前是單身，大概是為了節目的效果，她還笑著告訴主持人，她也並沒有拒人千裏，一直是等待著有緣人。
??陶一然一直盯著她的眼睛，說到這話的時候那雙眼睛裏沒有猶豫，隻是就在鏡頭緩緩地移開的那個瞬間，才閃現過了某一種情緒。
??那就是心虛嗎？
??她沒有看完就把視頻關掉了，心中已是充斥著對李媛媛的鄙視。
??她拿起了紅筆，又在台曆上已經畫好了的那些小紅圈上加重了標記，這些都是按照蘇金石說過的，可以去探視鄭子夜的日子。
??在今天看過了那樣的一個李媛媛之後，她又得到了勇氣，於是主動地聯係了蘇金石。
??然而，她卻沒預料到，在這一次的探視，鄭子夜竟然都沒有主動地跟她說上幾句話。
??他一直都是在跟蘇金石說著公司的事情。
??“水利電業集團最近換班子了，原來說好的明年係統大升級可能是要不成了。”，蘇金石說。
??鄭子夜說：“嗯，跟這種大單位做生意，這情況總是難免的。”
??蘇金石點了點頭，“是啊，隻是說要真沒了這個客戶，會感覺到挺遺憾的，畢竟我們當年起步就是全靠他們的單子了。”
??“不過，我為了你的事老在這一帶跑動，居然找到了機會，這一段已經在談監獄係統的單子。”
??鄭子夜問：“那拿得下來的話大概是多少？”
??“肯定是比不上水利電業，大概也就這個數吧。”，蘇金石說著還比了比手指。
??“那不錯了，技術部那邊沒什麽問題吧？”
??“沒有什麽，新招了三個人，留了兩個，另外那個原來是嫌我們的工資低工作量大，後來又改口說要是不需要去外地出差的就做。”
??“我說沒有辦法保證，不過他要再改主意我也不敢要了，沒想到，現在求職的人還能這樣的。”
??蘇金石說著扭頭看陶一然，“剛畢業的學生，試用期每個月七千塊算是少的嗎？”
??陶一然笑了，回答說：“這個你要問我大概也是問錯人了，我轉正了也不可能拿得到這個數字的。”
??她說著暗暗地瞥了瞥鄭子夜，剛好與他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鄭子夜對著話筒喚了一聲蘇金石，“總之，公司裏的事情隻能你多辛苦了，我在這裏時間還長著呢。”
??蘇金石怕聽到他要說出消沉的話，連忙把話題岔開了，“還有事要跟你說，我選了三隻股票，用新軟件小小地試了一把。”
??“昨天清倉了，你知道我們第一次出擊賺回來了多少嗎，是百分之……”，蘇金石興奮地說到這裏，瞥了一眼陶一然，還是停頓了，實在不太習慣在女孩子麵前顯擺成績，“總之收益是好的，放心吧，這個能行。”
??“嗯，那挺好，沒想到可以這麽順利。”，鄭子夜說。
??蘇金石接著又說：“隻是我想著，那個程序以後你要再改一改的話，一定會更好使的。”，說到研發能力鄭子夜才是最出色的那個，他也從來是大方承認的。
??“嗯，那好。”
??……
??這一次探視過後，陶一然特地間隔了一次才再次地聯係蘇金石。
??而這次，電話那頭的蘇金石不再是以往那麽地爽快了，他甚至是帶著了歉意，“小陶啊。”
??“就是那個，子夜他說探視的名額有限，他女朋友也是要來的，所以就不麻煩你老往那邊跑過去了。”
??陶一然臉上的笑容漸漸地僵住了，女朋友什麽的不過隻是托詞，真正的原因是鄭子夜不想見她了。
??上一次他已經是故意地冷落她了，她又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呢，隻不過她願意去體諒了他罷了。
??那好吧，不見就不見了，她尊重他的選擇。
??她咬了咬嘴唇，然後說到：“蘇金石，非常感謝你一直以來的諸多包容，那就再見了。”
??她也沒等蘇金石做出回應就先掛斷了，然後卻又還一直盯著手機屏幕在看。
??她總覺得自己似乎應該是也有所行動才對，可是良久，她隻是把手機放下，跑到客廳，依偎著母親，佯裝在一起看電視。
??這個電話，也是讓蘇金石的心裏感到無奈極了，他真是一點也不想幫著鄭子夜來做這個壞人，可是又無可推托。
??陶一然回到自己的房間，又拿起手機，又再對著屏幕看了好一會，然後，她把鄭子夜和蘇金石的電話號碼全都刪除了。
??*
??這一天的探視，隻有蘇金石一個人來了。
??他在之前也是無意中看到了李媛媛的那個訪談節目，雖說對那個女人早就是看得透透地了，他卻仍然是感到非常地氣憤。
??隻是，他此時麵對著鄭子夜，又並不能隨便地去提起。
??他當然希望自己兄弟早點對那個女人死了心的好，反正吧，蘋果本來就是爛了的，你還硬要捂在口袋裏它也還是爛的，好不了了，可是，這一個打擊對於鄭子夜來說也許就來得又太快了一些，所以他也並沒有想好該不該如實相告，又要怎麽去說。
??於是，他試探著在做鋪墊，“李媛媛說要把五十萬還給你，我就把你的工資卡號給了她，她馬上就把錢轉了，還給我發了憑證相片。”
??鄭子夜聞言怔了怔，垂眼斂起情緒，“哦，那就放那卡裏好了。”
??“可是你說，她這五十萬算是什麽？”
??蘇金石說著氣還是上來了，“早不還，晚也不還，這個時候就非要還清了不可，難道這是有著什麽想法了？”
??“你說你所做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她不應該比誰都清楚嗎？”
??“那這個既然是清楚的，她自己該怎麽做不也就很清楚了嗎？”
??鄭子夜用手指在桌麵上輕輕地彈了彈，示意他先冷靜下來。
??蘇金石看到他倒是表現得比較地平靜，心裏想也是，這麽聰明的一個人，大概就在上次與李媛媛見過麵後，自己也是想過了的吧。
??隻是，想過是一回事，要麵對的時候自然又是另一回事了，總免不了要有難過就是了。
??他的好兄弟真是太不值了。
??他頓了頓，說：“反正吧，兄弟你記著，就算別的人全都來不了，我們幾個人，奶奶和阿姨，還有我，都一定會過來看你的。”
??“哦，要是明宇也在的話，還要多算上他一個。”
??“我們都在等著你回家，你在這裏呢，也多想想我們。”
??話都說到這樣了，那就是有事情沒有跟說了，顯然，那一定不會是自己希望聽到的，但是其實不管那是什麽，鄭子夜也想要去聽一聽的，不過，他最終還是並沒有追問。
??他對著蘇金石點了點頭，“知道了，兄弟，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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