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被揭開來的真相
隔著玻璃窗，湯以華慈愛地看著孫子，人還是消瘦依舊，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盡管如今每一次見麵全都是穿著很不好看的統一衣服，卻也仍是難掩了那一份出眾的氣質。
??當鄭子夜告訴她，說自己每天都有堅持鍛煉身體，也在看書學習一些新的知識，她聽得是既心疼又無奈。
??是啊，他們一家人都在一起來承受著這一個做錯了事的懲罰。
??她又一次對自己說，沒關係，沒關係，會過去的，他們全家人能夠一起渡過這個困難的時刻的。
??這是超出了自己能力範圍的事情，她其實也隻是不得不去學著隨遇而安這一回。
??臨走的時候，婆媳兩人又輪流地交替著話筒，又是同樣的一番切切地叮囑，鄭子夜也依然是微笑著點頭，一一地應了下來。
??令他沒有想得到的是，這一天經過了特批程序過來探視他的，居然還有另外的兩個人，他們就是事故的受害人和她的丈夫。
??女人在事故中腦部受傷，當時的傷勢確實相當地危重，治療恢複花了相當長的時間，不過讓鄭子夜很感欣慰的是，她如今看著明顯是已經得到了良好地恢複。
??女人一開始顯得很拘謹，坐下來了好一會也沒有說話，在自己丈夫又一次的眼神鼓勵之中，她才緩緩地對鄭子夜說了起來，她說他們夫婦倆今天過來，是想要給他還錢的。
??在墊付出去的那五十萬塊錢，與法院判決的數額之間的差額讓他們保留下來之後，蘇金石又按照鄭子夜的意思，另外給他們送去了一筆生活費。
??他們夫婦倆今天過來，就是想要當麵把這一筆錢還給鄭子夜。
??女人說，隻是剛剛警*察同誌已經說了，他們想要這樣直接地把銀行卡還過去是不被允許的，所以他們就隻能是過後再去聯係蘇先生了。
??女人停頓了好一會，有些欲言又止，又是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再得了鼓勵，最後她還是對鄭子夜說了，她說其實自己在那個當時是看到了開車的人的，心裏很清楚那個撞倒了自己的人並是他。
??女人接著又表示說，雖然並不知道為什麽最後要來承擔責任的人是他，但是醫療費用實在是太高了，僅靠著他們自己根本就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所以呢，之前已經收下了的那些錢他們也就用掉了，隻不過後麵的這一筆卻是不能夠再拿了。
??畢竟事情說到底了，也還是冤要有頭債要有主，這個錢他們要再裝作沒事一樣地收下來的話，就隻怕是太虧了心了。
??鄭子夜默默地聽著，然後看了看女人的丈夫，怪不得他總覺得在庭審的當天，這男人看他的眼神就似乎讓他有些看不懂地，那裏麵並沒有怨恨或是敵意，原來，不過是他已經得知到了真相。
??這對夫婦臨走的時候，女人還向鄭子夜表示說，她如今想想當初跟在自己身邊的兩個兒子那是後怕得不得了，所以經過了這一次切身的教訓過後，她以後一定會注意嚴格地去遵守交通規則了。
??鄭子夜淺笑著對他們夫婦點了點頭，隻說，那往後彼此就都多去努力一些吧。
??他從此也就隻餘下了做好一個行人的本份了，不能再開車上路大概未至於會引起怎麽樣的一種痛苦，隻是，終究免不了會有些擔心，哪一天自己回頭再看的時候，要如何更好地麵對心中的悔意。
??就在這之前，湯以華和騰秀冰，恰巧是與這對夫婦擦身而過。
??女人的丈夫她們是認得的，法庭上見過，那麽他今天過來是要找子夜嗎，他該不會是要來找子夜的麻煩吧，如此想著，婆媳倆沒敢怠慢，就一直在門外等著。
??等到這對夫婦倆走出來，湯以華抖擻起精神就走上前去，先是做了自我介紹，接著就開門見山地問了起來。
??女人看著老太太炯炯的目光，又瞥了瞥她那沒被攙著的，明顯有些軟弱無力地垂著的手臂，心裏也就沒有了太多地防備，就把剛剛對著鄭子夜所說的話，又對著她們婆媳倆大致地重複了一遍。
??騰秀冰聽完之後就愣住了，她直直地看著湯以華，聲音有些發軟，“媽，原來，人根本就不是我們家子夜撞的啊。”
??“你說他怎麽就做了這麽傻的事啊！”
??她隻覺得心口堵了，難受極了，自己的孩子去坐牢要算是每個當媽的最不堪麵對的事情了，如果確實無誤就是自己犯了錯誤，那當然是沒有什麽好說的了，可是如若並不是的話，那也就太……
??她真是措手不及，卻又根本無以可應對的，“媽，你說他，他這孩子真是，怎麽就這麽地傻了啊。”
??湯以華此時的臉色也同樣是很不好，隻是她到底是並沒有騰秀冰這般地失態慌亂。
??她定了定神之後，還輕輕地反握住了媳婦的手，然後又問起女人那個開車的人是長了個什麽的模樣。
??女人說那女人是長頭發，皮膚很白，圓臉蛋。
??那說的是不是陶一然，這無疑又是一個出乎意料，湯以華聽罷隻得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
??女人等了等，看到她們並沒有什麽想要再問的了，就跟著自己丈夫離開了。
??湯以華和騰秀冰婆媳倆卻站在了原地良久。
??在回家的路上，兩人也都沒有說上一句話。
??騰秀冰這時是真正地意識到了事情的複雜和嚴重了，一回到家，她就先主動地向湯以華坦承，說出了當初陶一然她去到融江家裏，不過隻是假扮了鄭子夜女朋友。
??自己婆婆接下來的責怨自是難以避免的了，隻是她緘默了那麽長的時間，此時終於是把話都說了出來，也是鬆下了好一口氣來。
??湯以華盯著媳婦看了好一會，然後才逐字地問到：“你是說陶一然她，不過是子夜花了錢請回來要哄我的？是個假的？”
??她實在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那樣地被他們幾個人合夥瞞騙了過去，唉，看來，她真的是老了。
??“嗯，是的。”
??“媽，對不起了。”，騰秀冰喏喏地應到，沒敢去看婆婆的臉。
??湯以華生氣地用手掌在沙發上拍了起來，“你說子夜這孩子，他，他真的是，太荒唐了，對我他也敢要這樣去做呢。”
??“還有啊……”，她的手指點了點騰秀冰，“還有，你也是！”
??“他不懂事，你不勸著也就罷了，你們還合夥起來了，好啊。”
??“對不起了，媽，隻是，子夜他當時，也是想要讓你安心地配合手術，我也就順著他這個意思了。”，騰秀冰說著，有些怯怯地想要去握過婆婆的手，要查看一下有沒有發紅或是其它。
??湯以華卻直接地拂開了她的手，手指又再次對著她點了點，仍是滿滿的失望之情，“糊塗啊，全都是糊塗。”
??“你說你們，難道真地以為，就是子夜不帶個女朋友回家，我就真地有病也不要去好好治了嗎？為什麽想的竟是要來騙我！”
??“真的是，一個二個地，都分不得清楚事情的，糊塗得很！”
??“我就說了嘛……”
??“怎麽我們子夜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小陶是人影都看不著的，秀冰，那之前我問起來的時候，你竟也還是沒有打算要跟我說實話呢？”
??騰秀冰的嘴巴輕輕地張了張，到底也還是說不出來任何自我辯解的話來。
??“就再說那個陶一然吧，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怎麽就能答應了別人這樣的事情了呢，要來騙一個老人家，要說她也真的是……”
??騰秀冰的心裏很清楚，婆婆此時隻不過是又要拿陶一然來讓自己出一出心頭氣罷了。
??她心中的底氣是不足，卻也難得地為陶一然爭辯了一句，“媽，這事要說到有不對的，主要還是我和子夜，是我們做得不對。”
??湯以華鼻子哼了哼，“那好，不說她這個了。”
??“我就說為了我自己，我要做個手術你們就要演戲撒謊了，那我就問你，就我這身體，說不好要是哪天我有什麽事，臨了的時候跟子夜也見不了最後一麵，你們要怎麽辦吧？”
??騰秀冰連忙過來握緊了她的手，“不會的，不會的，媽，你別咒自己。”
??“我，我這還不是讓你們母子倆給氣的！”
??湯以華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騰秀冰卻是怎麽也不放。
??湯以華瞪著一臉委屈無奈的媳婦，這時也是意識到了，其實媳婦的難過又何嚐是會比她少了的呢。
??想著，她的臉色也就漸漸地柔和了起來，同時她也回到了那一個更為重要的問題之上。
??“那秀冰，你給我說說看，子夜他到底有沒有女朋友，是不是就是那個開車的女人？”
??騰秀冰說：“我想隻能是她，子夜才肯去頂替了她的，媽。”
??“隻是，他們的事，其實我了解的也不多，媽，要不是我那天非要追著他問，子夜大概也還不會說出來的。”
??“聽子夜說那女孩是省歌舞劇團的，她經常到處演出，國內國外都有，他們倆自己也都不是時常能夠聚得到一起的，所以他就想著再多等上一段時間，再把她帶回家裏來。”
??“你住院的時候，那女孩在外國，所以，子夜找了小陶。”
??“那，在出了事情之後那個女人怎麽就從來沒有想過要來看看我們了？”
??“那她有沒有去看過子夜了？”
??“她現在對於我們家子夜，到底又是個什麽樣的態度！？”，湯以華接連地問到。
??騰秀冰全都無言以對，又垂下了雙眼，“我都說不上來，媽。”
??偏巧，蘇金石今天因為出差在外沒能來接送她們，否則興許可以當麵就能問出個究竟來了，她想。
??婆媳倆沉默了下來。
??好一會過後，湯以華說：“那你給金石打個電話，我自己來問一問他吧。”
??“嗯，我這就給他打。”，騰秀冰點頭應到。
??然而湯以華卻很快又阻止住了她，“等等，先等一等。”
??騰秀冰捏著手機，等待著婆婆的進一步指示，最後卻聽湯以華說：“算了，秀冰，不打了，還是先別急著打了。”
??“不去問一問金石嗎，媽？”
??湯以華默了默，說：“問題是有不少，隻是，我看我們倆現在都正是頭腦不夠冷靜的時候，不如還是再想一想，先等一等吧。”
??婆媳倆又沉默地在沙發上對坐著，也不知道是過去了多久，湯以華緩緩地站起了身，走到了落地窗邊往外看著，卻其實什麽也都沒有看進了眼裏，心裏滿滿的全是對自己孫子的心疼。
??好一會過後，她轉身，緩緩地走了回來。
??騰秀冰連忙走了過去，輕扶著她在休閑椅上坐了下來。
??湯以華坐定以後，看著媳婦有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輕輕地揮了一揮手，示意自己想要一個人呆一會。
??騰秀冰領會了意思，不過還是在一旁多站了一小會，確定婆婆坐得舒適了，才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她一邊走，一邊用手按揉著太陽穴，今天得知的這個真相讓她的腦袋有些漲痛，她自己其實也很需要一個人呆上一會。
??搖椅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搖晃，湯以華閉起了雙眼，想要把事情捋順出來。
??在這之前，她就不過隻是對陶一然很感失望，以為她就是一個不能共患難的勢利女孩，卻不想原來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般的。
??媳婦說的是一點沒有錯，子夜這個孩子就是傻啊，太傻了。
??她是真地好想要去看一看那個女人，看看她長著一個什麽的模樣，不過想來也一定不會是差的，隻是，她此時對於這個讓子夜承擔下了所有一切，卻仿佛又是從頭到尾都並沒有存在感的女人，已經是厭惡不已了。
??她甚至已經在想，這個女人恐怕就在子夜他把那所有的罪責都頂下來之後，就已經開始在想著怎麽樣去把他給甩了吧。
??想當年，她自己就是為了愛情遠走了他鄉，曆經了數十年的光陰才終於是回到了故鄉，而如今，她唯一的孫子，比起她來說，卻又似乎是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對於自家孩子來說，那確實就是一個最不好的結果了，卻也其實並沒有太多好意外地，畢竟，一個犯了錯就隻知道逃跑躲避，接著又是毫不猶豫地就用男人的名譽來把自己完好保全了的女人，必定就已經是不可以再去信任的了，她對此是很確定的。
??椅子還是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晃著，她不斷地想著，卻也是越來越冷靜了下來。
??子夜從小到大，都是一個很有主意的孩子，那個決定必定也是他自己心甘情願做出來的。
??真的是沒想到，她們兩個守寡的女人，帶出了一個這麽專情的孩子來。
??唉，愛情實在是一個最喜歡折磨了人的東西啊。
??那麽，就說事到如今了吧，她們是不是就不要再去主動追問起來，也不要對那女人發生了糾纏，是不是也許對於自家孩子來說反而才是更好一些的呢。
??這些事情，她是得要再好好地想一想，如今已經太不易了，真不能隨意去戳了孩子的傷口。
??而作為參照的對象，她也不禁又想起了陶一然，要說那個姑娘啊，看著可是樣樣都挺好的，可怎麽就，隻不過是一個假的了呢。
??假如說，這姑娘從一開始就是真的那一個，那根本也就不會發生有這後麵那麽多不好的事情了吧，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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