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皚皚雪山
紹興二十二年
大理國玉龍雪峰附近
大理國地勢獨特,山高谷深,水流縱橫,因而形成很多壯麗美景。
也因其險峻地勢,很多高人都喜歡隱居其中,修心養生,潛心修鍊。
玉龍雪峰附近,就隱著一位。
雪峰高聳,幾乎完全將外面的世界遮擋起來。可是通過它山頂積雪的多少以及山腳草甸的顏色也可辨出外面的大致節氣。
此時的草甸已經開始泛出些枯黃,山腳下的松林稍也染了紅黃,平靜的白水河河面上吹起一陣肅殺的涼氣。這秋日的涼氣,已經攜來了一絲冷冽的意味,因此吹得站在它旁邊的一個草庵似乎也跟著抖了一抖。
草庵建在松林入口,緊挨著河畔,似是主人特意為欣賞這條河建在此地的。
草庵不大,但也不小。
一圈矮牆連著兩扇木門就圍成了這簡陋的一個建築。
矮牆內幾間草廬搖搖欲墜,似乎來一陣大風就能掀翻屋頂,以至於從河面上吹來的一陣涼風都能讓它顫抖。
如果這兩扇門上懸著的木牌匾不寫著「白水庵」兩個字,相信能到這裡遊玩並有幸見到這草廬的人絕不會猜到,這個不起眼的茅草庵居然也有個名號!
穿過木門,小院內整潔利落,被打倒得不留一片針葉。院中擺了一張石桌,幾個石櫈,台階上還放了一個蒲團。
桌上還放著兩個紫柒小杯,一個紫青茶壺。小杯上面不斷升騰著絲絲熱氣,似是主客相見,倒過茶后未及坐下品飲,便匆匆去了另一個地方。
幾間整齊排列的草廬前倒懸幾個成串的鈴鐺,風一過,沙啞作響。
左邊草廬的窗子是打開的。
窗帘束在一側,透過窗子,隱約可以看到裡面整潔簡單的漆木妝台,棕木圓櫈和輕紗床帳。
這時,小窗旁邊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一個妙齡少女從中走了出來。
少女約摸不過十五六的年紀,一束烏髮整齊從右肩順到前胸,頭上簡單插了根玉釵。青黃紗衣,細長身段,腰畔懸根長絲帶,更顯得俏皮可愛。
不知道這少女是不是這白水庵的主人。
少女在門口張望,首先望了一眼石桌上的茶壺和紫色小杯,似乎是在尋找本該坐在這裡的兩個人,又望了望門口方向,然後便鎖起了兩條柳眉。
再一低頭瞥見蒲團在地,少女立即把蒲團撿起,返回廬內,然後邁著靈動步伐,輕盈幾步出了庵門。
……
白水河旁,便是那景色壯麗卻又讓人聞之喪膽,嘗嘗引人前來卻又讓人在山底哀嘆的玉龍雪峰!
玉龍雪峰周圍儘是些險峻的奇山,極深的溝谷,想要到達雪峰簡直比過蜀道還要難。
世人都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蜀道之難,難於它道路的艱險,以及對自身的考量上。而想要到達雪峰之難,難在它根本沒有一定的道路可尋上。
蜀道再難,起碼還有條路,讓人去挑戰,去嘗試,去攀岩。
而玉龍雪峰周圍的峭壁溝谷,根本沒有道路可尋。古往今來,多少武林高手想去一堵雪山芳容,都敗在了找尋雪峰之路上。
聽很多人說,雪山周圍的峭壁,有的高達幾十上百丈,即便是輕功最好的人,提一口真氣最多也只能飛上十幾丈,如想繼續上行,那便要在峭壁旁尋找著力岩石。
難就難在這尋找可以攀附踩踏的岩石上了。
雪峰附近的峭壁,險峻得出奇,就像是刻意被人雕琢打磨過一樣,無論怎樣找尋,都找不到一塊可以踩踏攀登的山石。
後有人猜出,或許這就是住在雪峰附近的高人刻意設下的陷阱,他的目的就是不讓外人輕易闖入。
而那些輕功高手最終也不得不放棄尋找山石,因為誰也不願冒險,萬一失足從幾十丈高的地方掉下去,那不死也會變成個殘廢。
除了峭壁以外,還有深谷。
有的兩山之間橫亘的是一條雲氣蒸騰的深谷。
兩山之間相距又有近百丈,似是有人為了阻止後人接近雪峰,故意將兩山拉扯出足夠寬的距離一樣!
飛過去是不可能,那麼從谷底繞呢?
有雲霧的阻擋,投石不聞迴音的恐嚇,幾乎所有人都會放棄從谷底繞過去的念頭。
有這峭壁深谷的阻擋,這些年幾乎沒有人能夠到達雪峰,因此,玉龍雪峰的美景也便成了仙境傳說。
至於玉龍雪峰下還住著人,那更是成了無稽之談!
而此時,那雄偉壯闊的連綿雪峰之下,正緩緩漫步二人!
此時,時值九月,雪峰峰頂像披了純白紗衣的少女一樣美麗深沉。紗衣厚重潔白,晶瑩透亮,遮住了夏日露出的部分岩石,將整個雪峰鋪陳得平平整整,乾乾靜靜。
兩道腳印順乾淨整潔的山腳雪地漸漸向上蔓延,盡頭是一老一少兩個身影。老者是個婦人,身軀佝僂,頭髮花白,在腦後挽著個整齊的髻。
老婦人身上披了一個狐皮灰氅,下身露出了洗的褶皺發舊的青衫。但是,無論是灰氅還是青衫,都十分乾淨,乾淨得纖塵不染。
身旁少年約摸二十齣頭的年紀,麵皮白嫩,眼角上挑,眼裡卻填滿了與他年紀不符的沉鬱。
與老婦相比,少年明顯單薄得多,他只穿了石青長衫,外面套了件雲紋外衣。
少年似乎很難寒冷,自峰底到這山腰,也未見他打一個寒噤,說一個冷字。
二人許久都未開口,只是默默地向上走。
直走到再去過半刻,少年終於忍不住問出口。
「前輩,還要繼續往上走嗎?」
老婦依舊低頭看腳下的路,緩緩前行著。
她邊走邊說:「再走遠點,去那丫頭到不了的地方!」
「您怎麼知道她一定會跟來?」
「她是我帶大的,她什麼性格我比她都清楚!這丫頭,好奇心極強,她想知道的事一定會想辦法知道。我可不想讓她知道她不該知道的事!」
「這雪峰到這裡溫度驟然變低,即使是內力深厚的人,運功調和最多也只能撐個一時半刻,相信她還沒到這裡,就凍得受不住下去了!我們就在這停下吧!」
少年點點頭,和老婦同時停下腳步,順著她的目光向下觀望。
「這次中原武林給你扣了這麼大一口黑鍋,你打算怎麼辦?」
「晚輩還沒想好,或者走一步是一步吧!」
少年眼中依舊深邃,思慮似乎隨著眼前風景去了遠方。
「你當真這樣想?」
「不這樣想也沒有辦法,上一輩犯下的錯,父債子償,天經地義,我根本無法躲。」
「上一代的恩怨已經從那次戰役中結束了,這次是有人刻意栽贓,有人要你去背這個鍋,挑起新的武林風波,看各派廝殺,然後從中得利!你要親眼看著讓他得逞?」
「前輩果然是女中諸葛,未出茅廬便知天下事!我還什麼都沒說你卻都知道了。」
「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說笑!什麼事情要等到你來說早晚了。」
老婦眼中現出戾色,少年眼中卻漸漸明亮起來。
「那……依前輩之見,我該怎麼辦?」
「在哪裡都好,就是不回魔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