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重啟焦黎殿(二)
如果說秦文絡那時便離開,他還真無法窺見那焦黎殿另一幅樣貌,也無法得知它的真正作用。
還未到達大殿,已有語聲傳了過來。
「一年未見,楚先生風采依舊啊!」
是那七叉鬼乾澀發啞的聲音。
「哪裡,倒是我見各位風采正茂,心靜開闊豁達,頗有那大乘之風!一年未見,各位想必功力更進一層,再破極致了吧!」
楚忘謙遜地答道。
「我們再破極限,練的都是些小伎倆,比之楚先生的精湛內功修為還差的遠呢!」
七叉鬼一言既出,所有人皆驀然低頭,想必他說的確是實話。
楚先生之所以可以代墨一在銀火宗當家,沒有自己的兩把刷子必然是行不通的。銀火宗子弟只知道楚先生厲害非凡,沒想到今日一言,直接道出了楚忘的身手和地位。
看來,目前這銀火宗除了還未知深淺的墨一,暫時就這楚忘最難對付了。
秦文絡站在整齊隊伍里,細心聆聽著。
他眼見那些先生長老的來到焦黎殿前面,圍成一個圓站在殿外。看他們站的位置,似乎另有玄機。
八個人很自然地便佔據了八個方向,如水到渠成,又如早就排練好一樣,沒有交流,也不用眼色示意。
秦文絡仔細一辨,可以看出這是個陣法,有點像八卦圖一樣的陣法。
他稍知那八卦圖分乾坎艮等方位,每個方位代表了不同的屬性和意義,大抵他們現在站的方位也有自己的道理。
接下來該是啟動某些位置的機關,來開啟焦黎殿的步驟了吧!
秦文絡和兩旁屏息站立,凝神注視的弟子一樣,心裡充滿好奇激動,卻不敢從面上表現出來,竭力壓緊喉嚨保持原狀,就怕一會焦黎殿出現異樣變化驚訝到失態。
從進入這銀火宗開始,秦文絡可說是無不感嘆其內部縝密構造,細到一根鋼絲,大到整片蓮塘樹林群樓,不知如此龐大的機樞系統是如何一點點與建築嵌合進去的,更不知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完成?
如今,這最後一道關卡,也是保護著銀火最終秘密的一道大門——焦黎殿,不知要設計成何種,才能成為冠絕所有機樞攔住一切外敵的最終門檻。
楚忘的目光嚴肅起來,掃視一圈,問道:「大家準備好了么?」
眾人齊齊點點頭。
不光是年長的木氏兄弟和嚴尚酒,就連一向囂張跋扈的白月英此刻也是微微頷首,態度恭謹。足見眾人心中,楚忘的地位和威望。
接著,排在兩邊的弟子身後倏地卷過來一陣大風,帶來些樹葉灰塵,掀得衣衫獵獵作響。這莫名出現的大風在這剛才還寂靜無風晴空烈日下顯得格外詭異。
再看殿前八個銀火長者,人人站在狂風中,同樣被吹的衣衫翻飛,頭髮亂舞。
狂風吹得叫人很難張開眼睛,秦文絡用手緊緊捂住頭上斗篷的帽子,努力把眼睛閃開一條縫,去觀察他們。
果然,這陣大風就是這幾個老傢伙帶來的。此刻,他們正雙手合十,緊閉眼目,暗暗用內力催動機關。
仔細看的話,可以窺見他們腳底下所站的八塊方磚已經下陷了一點點。
如此可猜測,他們是把全身的功力灌注於腳底,達成千鈞之力,壓下腳下八方柱石,柱石下陷,才可引發開啟焦黎殿的裝置。
而這大風,恐怕也是開啟機關帶來的。
遐想間,八塊方磚已有不同程度的下陷。只有那崔夢眠腳下,方磚只下陷了一半深度。此刻,紗巾包住的厚重雲發下露出她紫漲發紅的半邊面頰來,她也因為自己內力不濟而局促起來。只見她站在原地目光閃躲,手腳慌亂。
眾人一齊發力,按理此刻方磚下陷,足以引發開關開啟大殿了才是,忽然狂風驟減,殿前未出現動靜。楚忘好奇地張開眼睛,各處望了一眼,看至崔孟眠腳下方知曉原因。
只見他嘴角微揚,喊了一聲「絕塵」,那申絕塵便自階下上來。
「絕塵,你去幫一下你崔姐姐。」
那申絕塵道一聲是便從容走至那崔夢眠身旁,與她站在那一方石磚之上。
剛一走近崔夢眠,申絕塵故作禮貌地讓了一句:「姐姐,失禮了!」
崔夢眠此刻正需個人來助自己合力壓下方磚,哪裡還能顧及什麼男女有別之類,低頭不語,任憑他與自己擠在一起,相距只不過數寸。
申絕塵一斂面上笑容,與崔夢眠同樣手掌合十,全神貫注,凝力於腳,他們腳下的方磚便又開始下陷。
片刻,驟風再起,亂葉紛飛,秦文絡覺得身後那座山峰的樹林都在跟著搖晃。
接著,令所有人為之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焦黎殿整體微晃了一下,之後便是轟隆隆震耳欲聾的聲音,那聲音就像是山在崩塌,地在裂開。
兩排弟子無論是去年見過此情此景的,還是今年剛入銀火宗的,皆震驚得張大了嘴巴,不管狂風如何肆虐,是否會有沙塵迷眼,始終要從指縫中露出眼睛去瞧這一幕。
接著,咔噠噠細小鐵器石頭碰撞聲不斷,隱隱瞥見翻動的簾幕後似乎有什麼東西收起來一部分,牆上一些圖案的位置發生了變換,桌椅稍稍轉了轉,地板咔咔動了動便恢復了平整。
接著,哐哐兩聲,焦黎殿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落下去了,仔細一看,原來是鋪了壁畫光彩耀人的正中牆壁降了下去,露出裡面一條漆黑不見盡頭,也不見光亮的通道來。
進入偏殿時,秦文絡觀察過那個封閉式的房間,粗略猜測,那是個四面牆壁由精銅打造,緊密相連的囚室。
照此推斷,那焦黎殿必然也是個緊密銜接,銅牆鐵壁的巨大囚室。它有一面是連接到山峰裡面秘密地方的,那面牆必然設計得要加倍堅固才足以將所有居心叵測妄圖進入的人攔在外面。
那這些銀火長輩聚集在這,如此耗費功力便情有可原。
此時墨一回宗,回來祭拜老宗主墨染天,他們此時開這道門,這說明墨染天必然葬在這山裡面。
銀火宗與西域這麼多年糾葛,偽造無數冤孽血債嫁禍銀火,如果只單是因為覬覦銀火的強大或是威脅到中原武林,那是說不通的。
各種可能性秦文絡也不是沒有猜測過,唯一有說服力的便是銀火宗的密卷。
眾所周知,墨染天早年師從白煞婆,得到了白羅門真傳絕技,從此便開始其短暫數年的漂泊生涯。一直到銀火宗建立,他才算落定,定居大理,自此安穩下來。
他以為找到摯愛結了連理,從此便可享那天倫之樂,沒想到此後更是命途多舛,直至妻離子散,陰陽相隔。
直到他死後,禍事波及到親子,這些糾紛還是沒有停歇。
看來,西域那些人始終就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或許是白羅門的秘寶,或許是墨染天從其它地方帶回來的東西。
這些另西域人紅了眼睛,不擇手段想要得到的東西,或許此刻就在墨染天的墓里。
秦文絡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他一直以來好奇猜測的點現在正慢慢推演成真實。
此刻,他心裡激動難抑。但是他還不能有所行動,他要耐住性子,穩住自己躁動的心來看看這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看看結果究竟是怎樣。
現在,找白月英報仇的事似乎都可以往後推移,他更好奇銀火宗和西域那些教派糾葛的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