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 三花往事
不知昏睡了多久,迷濛中睜開眼睛,遍身酸澀的感覺讓秦文絡忍不住呻吟出聲。
他掙扎著坐起來,第一眼看到的人讓他心中一顫。
白老大雙目微合,正盤坐在他對面。
「醒了?」
「你把孫若靈怎麼樣了?你們簡直就是瘋子禽獸,她還是個孩子……」
一張口就是謾罵,白老大眉間出現幾道豎紋。
「早知道我就不該手下留情,讓你們去地下做一對沒命鴛鴦。」
聽他話裡有話,秦文絡這才肯放下惱怒,靜下來聽他怎麼說。
「我見過你!」
白老大緩緩睜開眼睛,看向秦文絡的眼神不像有敵意。
秦文絡知道他為何這樣說。
那日趙青沐出手刺殺墨一時,是他替她擋住了那些葉子。
由此,他敢斷定,白老大誤認為他們也是墨一的仇人。仇人的仇人,那自然是朋友,既然是朋友,他有有何理由要下殺手?
「沒錯,那日我也在場。我們妄想趁機殺掉墨一,可惜沒能得手。」
「你們和那小魔頭有什麼過節?」
他這是在探我的底,那我只能將計就計。
秦文絡怕引起他懷疑,不暇思考,馬上回答:「我父母死在魔宗手裡,當然要找他算這筆賬。」
果然,聽到他這個回答,白老大溝壑縱橫的老臉布滿笑意。
「這個女娃娃,不是那日和你一起的。」
秦文絡方才想起孫若靈,急忙向四周看去,發現她並不在這個房間,他才安分下來。
「對,這個是她妹妹,我們此行就是來找她的。」
「她並不在這裡!我正想問你,你們的毒是如何解的。」
「我找她就是為了問她我的毒是怎樣解的,我昏死之際,她救了我,現在她卻不知去向。」
「你認為她為了給你找解藥,會來這裡?」
「哈哈哈……」
白老大抬頭大笑。
他此時已猜到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們去橫山寨的時候,這裡有人來過,我猜的不錯該是那個老傢伙。他趁我們不在,搶走了解藥,至於你們的毒,該是那個老不死的替你們解的。你要找的那個女子,並沒來這裡。」
秦文絡頓時鬆了一口氣,滿面暢然。
白老大有些不明白,他自己來這裡以身犯險九死一生,能不能活著出去都不一定,聽到別人沒事,倒顯得如此放心。那個女子的命比他自己還重要?
「看來,我來這裡純屬多餘。無端叨擾,不求前輩諒解,任憑前輩處置,但求前輩對另外同行女子手下留情,她是無辜的,她父母還在為她著急。」
白老大嘴角一咧,問道:「你怎麼確定那姑娘還活著?」
「晚輩只是猜測,雖然她已不是完璧之身,但是憑她的姿色,還不至於……」
白老大再次仰頭大笑。
秦文絡一臉不解。
「你也以為我是老二老三那種貨色?」
「那姑娘沒怎麼樣。」
白老大說完這句話,徑直向裡面一個房間走去。
秦文絡沒有追上去再問。他知道這種人雖然兇殘無道,但還是說話算話的,他既然說了沒怎麼樣,那孫若靈必是沒被怎麼樣。
秦文絡靜下心來暗中調息一周,發現身體里餘毒已清,當下心中頗喜。看來白老大沒打算要他的命,說不定他活著對他還有利用價值。
另一個房間里,婦人瞪著一雙惡毒又期盼的眼睛看著還昏睡著孫若靈的身體。
「你們再仔細檢查一遍,她當真還是姑娘身?」
兩個女子七手八腳地又在她衣服里摸索一陣子。
「回聖姑,當真如此。」
聽到如此回答,婦人眼中又多了些惆悵,不知是喜是怒是哀。
此時,白老大突然進門。他不以目光直視婦人,只是看著遠處燭台,悠悠地道:「櫻蛾,你這又是何必呢?我早說過,這些女子我一個都不喜歡。」
婦人一揚手,屋裡幾個女子識相地退了出去。
婦人眼中又開始滲出淚來。
「你不喜歡女人,為何還要救她?」
「她是無辜的,我不能看著她死!」
「無辜?哈哈哈……花聖白,你眼裡還能有無辜的人,真難得……你殺了多少人,難道還怕多這一個,那些人難道不無辜嗎?」
白老大頓時無語作答,頓了頓,他才回答:「紅蛾,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不能看著你就這樣白白浪費了你的青春,你該走了!」
聽到走這個字,婦人身子一怔。
她的語聲開始顫抖。
「花聖白,你欠我一條命,我不能就這樣走了。」
白老大目光淡定,似乎自始至終心情就沒有過一絲波瀾。
他道:「放心,命是你的,等我殺了小魔頭,徹底滅了他銀火宗,斬草除根后,一切安定下來,我會把這條命還給你。」
婦人徹底崩潰了,她積淚成束,不斷從臉頰流下。
「你當真這麼狠心?對自己都這麼狠?」
之後,婦人開始無措,眼神閃躲,腳步也開始搖晃。她踉蹌走到白老大面前,低下頭,語聲也軟了下來。
「不,我不走!這裡能延續至今,也有我的一份功勞,我要留在這裡。三花教能發展成今天這樣,我功不可沒,你憑什麼要我走……」
婦人滿臉委屈。
「那你答應我,以後不要在做這樣的事了。」
婦人不回答,眼淚仍像斷了線的珠子不住往下掉。
白老大留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出了房間。
許久,婦人擦掉眼淚,高抬起頭,又恢復了往常盛氣凌人的氣勢。
「醒了還不起來,繼續裝死不怕我真把你變成死人?」
一句恐嚇過後,孫若靈馬上從床上爬起來。
「哼!看我好戲?我這就把你眼睛挖出來!」
婦人正欲上前挖她雙眼,她不躲不閃,反而悠悠答道:「你這樣是換不回他的心的!哪個男子能忍受除自己心上人以外的女子。你這是在逼他。」
啪!
孫若靈給自己換來了一個耳光。
她只被他爹打過,心中自然不服氣,但是現在命都在別人手上,她咬咬唇,也只能咽下這口氣。
「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
婦人兇巴巴地說。
「你喜歡他不告訴他,卻總是逼他,他也很難受。」
多麼直白簡單的道理,她居然還沒有一個小姑娘活得透徹。
她苦笑一聲,滿面戚然,眼淚便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你不過是個小孩子而已,你知道什麼……」
二十多年前的事又浮現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