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南平愛妾
寢殿內,屏風外,秋昭容坐在一隻黃花梨牡丹團刻三腳凳上,緋顏和梁小媛則對坐在榻上。
三人坐下,蘭若便上了茶來:“不知昭容娘娘喜歡什麽,但娘娘是北地人,想必會喜歡六安茶。這是今年新供的六安瓜片。”
秋昭容溫柔頷首,對緋顏道:“娘娘身邊的人也都如娘娘一般周全和善。”
蘭若微微一笑,將令兩杯茶放到了緋顏和梁小媛麵前。
秋昭容看了她的陪嫁侍女落雪一眼,落雪便將一卷古琴譜捧了上來,奉到緋顏麵前。緋顏翻開書看了一眼,仿佛是有些驚喜的樣子,連忙要芙焉去取她的琴來。
芙焉將琴抬了上來,兩個人說了一會兒琴。
說著說著緋顏像是累了,又坐回了榻上,秋昭容問道:“妾身可以試試娘娘的琴嗎?”
緋顏自然沒有不可。秋昭容坐在琴前,對著琴信手彈撥幾下,並不什麽曲子卻又似是什麽調子,而緋顏則坐在榻上,靠著一隻彩錦如意菊紋手扶看琴譜。梁小媛則拿了桌子上描好的繡花樣子來看。但她看得並不投入,搭在桌上的另一隻手還隨著秋昭容的調子輕敲桌麵。
過了一會兒,三個人也說起閑話來。
“婧貴人最近還好吧。”緋顏話說得心不在焉,連頭都沒怎麽抬。
秋昭容手中一頓,那悠揚的曲調便斷了,但也僅僅是那一瞬間的停頓,隨後琴聲又一次響了起來,伴著琴音的,是秋容華輕飄飄的嗓音:“貴人很好,貴人的胎也很好。”
秋昭容話裏的意味頗深,緋顏竟一時捉摸不透,隻是笑著說:“到底婧貴人的命好,這孩子來得是時候。她這番有孕,必是要晉一位的,若再生了皇子,便可一躍成為九嬪之一了。”
秋昭容停了下來,抬頭看了緋顏一眼說:“娘娘這話說得是,也不是。婧貴人有皇上的寵愛,孩子遲早會有的。”
緋顏也聽說因為婧貴人的胎,言衡妹妹去了香含宮,總是會被婧貴人招了去,秋昭容雖平時看起來溫和有禮,總也不會沒一點脾氣。她於是不輕不重地安慰道;“妹妹天資聰穎,氣質不凡,皇上也很喜歡妹妹。”
秋昭容微微一笑,卻又並沒有回應。半晌,她手下一動,室內重又想起了琴音。然而這次隻剩下了琴聲,伴著一旁琺琅垂耳香尊中飄出的嫋嫋香煙。
而此時,剛剛一直看花樣沒有動靜的梁小媛突然放下了手裏的東西,漫不經心說:“難得婧貴人的胎這麽好。”
秋昭容仿佛沒聽清,停下手來看向緋顏疑惑道:“王妃這是什麽意思?”
梁小媛笑而不語,緋顏也仿佛仍沒聽見似得,目光卻飄向了右手手腕上戴著的蛇形金鑲寶鐲子。那蛇的是頭銜尾的姿態,那蛇雕得栩栩如生,每一片蛇鱗都看得清,如果沒記錯的話,這隻鐲子是曾經她與言衡大婚之時,南平王言祁送的。彼時言衡是晉國之王,而言祁隻是一位王子,且在之前,他與大王子言墨為一伍,後來言墨宮變失敗,言祁轉投了言衡麾下,晉雲兩國大婚之時,他也作為晉國的公子送上賀禮。後來言祁逐漸用行動去得了言衡的信任,雖曾經有過很多不愉快,但是在新朝建立之時,他仍舊被封了王。
聽得秋昭容的疑惑,緋顏唇角微勾,淡淡道:“靖王妃是說,婧貴人本是南平王言祁府上的舞女,自小就要束腰,怕是傷了身子。現在看來,倒是她多心了,婧貴人的胎一直很好,聽太醫說胎心非常強健,恐怕是位皇子呢。”
梁小媛笑得十分有深意,她有些疑惑似得說:“說起來我倒還記得當初,婧貴人可是南平王府最美的舞姬,也號稱我王城第一舞姬。人人都傳南平王對這個舞姬寵愛有加,可能會把她納為側妃,卻不想……南平王很是舍得呢。”
梁小媛突然地提起南平王來,又說了這麽多話,麵對秋昭容這麽一個並非知根知底的人來說,實在是說得有些多了,她於是端起茶杯來,淡淡地道:“不過一個舞姬而已,南平王有何不舍?”
接下來竟沉默了下來,梁小媛沒說話,秋昭容仔細瞧了她們的臉色,卻並沒有什麽異常。又過了多半晌,緋顏才重新道:“這琴譜本宮很是喜歡,昭容能否借本宮看幾日?”
秋昭容平靜的眸中露了一分喜色,忙站起來福身說:“娘娘喜歡是臣妾和這琴譜的福氣。”
緋顏一笑,都是聰明人,話也不必多說。
秋昭容又坐了一會兒,然後便道天色不早,拜別了她們回去了。雖然並不十分相熟,但緋顏對秋昭容總有種莫名的喜歡,大抵她的性格恬靜,讓人舒服。她本想多留秋昭容一會兒,但因為晚上言衡還要在湖心亭設宴,便最終沒有留她。
秋昭容走了之後,梁小媛便對緋顏道:“長姐怎麽看?”
梁小媛在出嫁之前,緋顏便提了要認她為義妹的事情,梁小媛自為將為臣之時便對緋顏無比的信任與尊敬,如今能被緋顏認成義妹,她自然隻能是歡喜了。那天她特意入宮了一趟,作為緋顏的義妹進宮見一見緋顏,自那天之後,她便改稱呼緋顏為長姐了。
緋顏將琴譜交於一旁侍立著的芙焉,漫不經心地抬頭道:“什麽怎麽看?後宮之中你來我往本是常事。”
梁小媛笑著搖頭,說:“我雖性子直,但也不傻,看得出那秋昭容很喜歡長姐,而長姐留下這本琴譜,便是有意再邀她前來。”
緋顏輕笑,說:“你也有長進了。秋昭容……是個聰明人,我喜歡和聰明人做朋友。”
不一會兒,畫衣過來稟報,說皇上已在湖心亭設宴,請緋顏與靖王妃前往湖心亭參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