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力之所及
同樣被震驚的，還有一旁注視的聶辰逸。
也許他從看見他們倆的一開始，就注意到了那個比他稍大些女孩身上的破舊布衣，和那個男孩兒身上整齊的外套。而女孩剛才說是“姐姐”，顯然他們是姐弟關係了。
二人外表上的違和一眼可見，隻是那時候的聶辰逸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直到剛才那一清脆的巴掌聲，他才忽然明白，女孩受到了怎樣他無法想象的對待。
有個一直跟隨聶辰逸一家四處旅行的商隊護衛，他曾用粗獷的嗓音給年幼的聶辰逸講了許多愛聽的冒險故事，其中不乏有與惡狠強盜作戰的情景。
或許是受到了一些影響，聶辰逸此時看到，小男孩兒正要把剛剛被打倒的姐姐從地上拽起來，他本能地覺得自己要阻止這件事。
於是他迅速跑上前，想一把推開冷玉的表弟。
“住手！別動！”
結果推了兩下，發現推不開，聶辰逸索性直接朝他臉上狠狠打了一拳。
“嗚哇！！你打我！！！”
“你就這麽對你姐？看不出來她一直在受欺負嗎！”
一旁還在地上的冷玉聽到這句話時，心髒仿佛悸動了一下，這麽多年來，第一個站出來為她說話的人居然是一個小自己三歲的男孩兒，而他們甚至從未謀麵。
“啊啊啊！！我不管！！”又是憤怒叫喊著，冷玉的表弟一下衝了過來。
“走開！”聶辰逸留在原地，他居然張開手掌，伸出了胳膊，就像魔法師將要施放法術那樣。
“火球術！”
大聲念出法術的名字，一陣零星的火光忽然在他手掌聚集，似乎下一刻就會噴出火球一樣。然而，最終也隻是有幾個火花罷了。
但僅僅這樣足夠嚇到一個還沒自己打的小孩了，冷玉的表弟哇地一下哭了出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嗚哇哇啊.……我要找媽媽！嗚嗚哇啊！”
“咦？嘖嘖，怎麽還是沒成功呢……”嘴裏自言自語，聶辰逸轉身緩緩扶起了冷玉，“快來！咱們離開這兒，我帶你找我爸爸媽媽！”
沒等冷玉反應過來，聶辰逸就拉起的手，跑了起來。她的那隻手髒兮兮的，還沾著剛才頭部傷口的血跡。
“啊……髒.……”
聶辰逸卻好像沒聽見她的聲音，依然自顧自地在前麵帶路。
結果，聶辰逸好像全然忘記了自己其實已經迷路的情況，轉轉悠悠，又回到了原地，也就是冷玉她們家的院子前。
“唉！我又迷路了……”
冷玉幾乎一直被叔叔嬸嬸關在家裏，不讓她出去，她自然對城裏的路也不熟悉。
正當兩人原地休息時，聶辰逸看見剛才那個被自己嚇哭的男孩兒來了，後麵還跟著一男一女兩個大人。
“就是他！他打我！嗚哇啊！！！”
“這是誰家的小屁孩兒啊！趕緊給我滾蛋！聽見沒有！！”女人手裏端著一根木棍，咄咄逼人地走了過來。
冷玉見到嬸嬸手裏的這根木棍，下意識地往後縮了半步，也許是讓她想起了身上淤青曾經的疼痛。
“我不！你們明明就是在欺負她！”不知道聶辰逸是怕還是不怕，張開兩條小胳膊把冷玉護在身後，盡管自己比她還矮不少。
“嘿！這孩子！我看你是欠揍！！”說著，冷玉嬸嬸舉起木棍就掄了上來。
就在聶辰逸閉著眼轉過頭的瞬間，一柄木劍不知道從哪飛了過來，直接擊中了女人的手腕，她手裏的木棍也被打飛到一邊。
“誰啊！？”女人氣憤地大喊，順著木劍飛來的方向看去，下一秒，她囂張的氣焰突然消失了。
兩個人出現在他們視線中，走在前麵的是一個隻有十歲大的男孩，身著樸素，然而他周身的氣質和眼神卻與同齡人大相徑庭。
跟在他後麵的，是一個身著硬甲的光頭男人，強壯的身軀，堅實的步伐，最重要的是，他胸前的徽記。
城裏大部分人都認識他，海登，人皇的貼身護衛，也是最忠誠的隨從。
如果這個男孩兒能讓海登跟在他身後，隻能說明一件事情，男孩是人皇蕭堇龍唯一的侄子，蕭赫軒。
“殿……殿下……”女人和男人立馬恭敬地鞠了一躬，還控製住了他們不安分的兒子。
薩拉戈亞可沒有世襲這一說，“殿下”這一稱呼可不是蕭赫軒的，隻是人們出於卑微的恭敬罷了。
蕭赫軒拜托叔叔暫時讓海登陪他練習，這天他們隻是碰巧路過這裏，二人在不遠處已經觀望很久了，敏銳的蕭赫軒一下便明白發生了什麽。
“你們走吧，去那邊。”沒有多餘的廢話，蕭赫軒看了一眼聶辰逸和他身後的冷玉，伸手指了一個方向。
那裏是城鎮中心的街道，隻要來過薩拉戈亞的人，到了那裏總會認得路。
聶辰逸根本不知道這個看起來很厲害的同齡人是誰，但他也沒多管，帶著冷玉跑走了。
事後，蕭赫軒也沒有多管冷玉的叔嬸一家，隻是讓他們回家，不要追出去。
返回城堡的路上，蕭赫軒看上去心事重重。
“海登.……如果我叔叔不是人皇，我還能像那樣伸張正義嗎？”
殿下，這樣的稱呼意味著什麽，蕭赫軒很早就明白了。
“人皆有力之所及的事，少主。”
海登沒有正麵回答，但蕭赫軒心裏清楚。
少主這個稱呼，是因為海登和蕭堇龍的關係。很久以前，蕭堇龍解救了仍是奴隸的海登，之後海登便忠心地一直追隨蕭堇龍，將他當做自己的主人，盡管蕭堇龍認為他們是朋友，一直反對主仆這個關係。
而蕭堇龍也並沒有孩子，將蕭赫軒當作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對待，所以海登便這樣稱呼蕭赫軒了。
“那個男孩.……隻是個普通人吧。”
“是個商人的孩子。”碰巧，海登早些時候見到過聶辰逸。
“那也是他力之所及的事嗎……如果我不是殿下，我還會不會.……”
那個男孩的父親可不是什麽人皇，隻是個普通的商人，他卻有勇氣在這樣的情況下站出來。這讓蕭赫軒不禁捫心自問，如果自己也出身普通，是否還敢見義勇為。
後來，雖然他們有幸同在丹尼莫格學院，但是彼此之間並未談起過此時，蕭赫軒並不知道那個曾經讓他注視了許久背影的人，是聶辰逸。
聶辰逸帶著冷玉，成功在大街上遇到了自己的父母，一番說明之下，父母也為冷玉的遭遇打抱不平，很願意收養她。
一家人之後也到了別的地方做生意，孟霞和聶向文總怕冷玉累著，便從來不讓她做什麽事情，雖然這下不必再勞累，但冷玉的心裏卻很不舒服。
這樣的行為其實僅僅是一種可憐，並沒有把她當作一家人。
“聶辰逸！去，把你爸的賬本找出來。”還在忙活其他事情的孟霞指向了幾個貨箱，那裏麵堆滿了雜物。
聶辰逸知道估計又要花好久時間才能找到，噘著嘴慢慢走了過去，看了看亂七八糟的雜物，又看了看一直在旁邊沒事做的冷玉，一下跑過去把她拉了過來。
“姐！快來幫我找嘛！”
在一邊忙著的聶向文和孟霞都沒注意，冷玉愣了愣，不知道該怎麽辦。
“快點快點，我找這個箱子。”聶辰逸逮住一個箱子開始胡亂翻騰。
“好……”
見狀，冷玉也動手找了起來。
不久後，冷玉找到了一個本本，“是這個嗎……”
“嗯！就是這個，媽！找到了！”
孟霞一過來，看見冷玉手裏拿著賬本，立馬就知道聶辰逸肯定讓她幫忙一塊找了。
“嘿，我讓你找，你怎麽還叫你姐姐一塊找呀你！”
“唉嘿！我不管我不管！”聶辰逸嘻皮笑臉了一下，立馬開溜了。
在一邊旁觀的聶向文好像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偷偷把孟霞叫到了一邊。
剛準備去追聶辰逸的孟霞沒好氣兒地質問：“哎你幹嘛呀？冷玉不知道以前在家受了多少委屈，天天幹活兒了，你兒子就不知道個體諒！”
“哎，別這麽說呀，你讓冷玉什麽都不幹，一直在旁邊看著了，人家心裏能自在麽？指不定多別扭了，沒事兒多讓她做點事，挺好的。”
聶向文倒是不急，一直溫和地解釋，一般他每次這樣都能讓孟霞冷靜不少。
“再說了，那冷玉以前在家那能叫幹活麽，那叫虐待，是不是？”
見孟霞沒回話，他便繼續說：“哎呀，我理解你，想好好對咱們女兒，但你得真正把她當成是自己女兒啊。”
“那……行吧……”
於是從此，冷玉便經常做一些簡單的事情，並且她意外地發現自己很擅長整理東西，原本夫婦倆經常亂得一團糟的雜物被她整理得井井有條。
在決定將聶辰逸送往丹尼莫格後，冷玉就一直跟著聶向文和孟霞四處做生意，在商隊裏幫了不少忙，已經成為了商隊和這個家庭不可替代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