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恩斷薑師傅
萬家平扶我上了馬，而後坐在我的身後，抖抖韁繩，便策馬向破風軍營的方向走去。
??論起前世今生，這都是我第一次騎馬。在馬背上還行走於鎮子裏時我的感覺還不錯，可是出了鎮子，萬家平策馬狂奔時，那顛簸的感覺才讓我吃不消。
??我們在破風營門口下了馬。剛落地，我就沒有忍住憋了已久的反胃感大吐特吐起來，直到黃疸都被我吐出我才停下。這時候，我才知道什麽叫感覺身體被掏空。
??萬家平輕拍著我的背，命人去給我倒了一杯水。我慢慢喝下去，在軍營門口休息了老半天，才在門口哨兵的竊笑聲中慢慢走進了軍營。
??我臉龐蒼白，靠在萬家平身上向裏走著，說道：“這是我第一次騎馬，有些不習慣。以後多騎一騎就好了。”
??萬家平忙忙點頭，道：“嗯嗯，這是正常的。想當初我第一次騎馬從馬背上下來時的狀態比你還不如呢。”
??我想了想，問道：“萬百夫長啊，我想知道這馬要多少錢才能買上一匹？我想我以後要多練練騎馬才行。”
??萬家平說道：“那要看是什麽樣的馬了。比如你剛剛騎的那種好一些的馬就需要五十個金幣才能買到了。”
??我點點頭，其實這價錢還可以。
??軍營裏的鐵匠工作場所已經不能被稱作鐵匠鋪了，更應該被叫作鐵器生產車間。不過他們稱呼這個場所為兵工廠。我也就入鄉隨俗了。
??兵工廠中，鐵匠爐並排著擺放著足有八排之多。每一排都有二十五個鐵匠爐。就這樣的一間兵工廠，承擔起了全破風軍營幾千軍士兵器生產及維修的全部任務。
??萬家平領著我來到了兵工廠後部，這邊有著一排長長的工作台，足夠容納五十多個人在這裏麵工作。而此時的工作台上，除了堆積成山的手槍零部件再沒有了其他物品。
??我點點頭，對這裏的工作環境表示了認可，而後對萬家平說道：“萬百夫長，這手槍的組裝工作就讓我一個人來吧。還希望你們不要偷窺我的工作。吃飯的手藝，希望您可以諒解一下。”
??萬家平點點頭，做了個手勢，工作間裏的所有人便馬上走了出來，“我們當然理解。您就安心在這裏工作。我會安排一個士兵守在門口。如果您有什麽需要盡可以對他說。我們都會盡可能滿足你的。”
??我笑了笑，說道：“不會太麻煩的。”便走進了工作間從裏麵關上了門。
??我觀察一圈，這工作間裏隻有後牆上有一扇巨大的窗戶。不過，這窗戶上也蒙了一層厚厚的黑紗。在保證空氣流通的同時又讓窗外無法看到窗內的情況。我忍不住讚歎兩聲，便開始了工作。
??以前是忙個四五天，還要自己付出成本費，一把槍還賺不到一枚金幣；而如今我隻管組裝，裝個五把手槍就能賺到一枚金幣。憑我的手速，我一天裝個兩三百把手槍不成問題。哪種賺錢速度更快自然不必多說。
??除了中間的飲水如廁用餐。我便是不停歇地在工作間裏組裝手槍。一天下來，我便組裝完成了將近三百把手槍。黃昏時分，我開開心心地拿著五十多枚金幣離開了破風軍營。
??這一天下來賺到的錢，幾乎夠鎮子上很多人一年才能賺到的數量了。
??萬家平騎馬送我慢慢地回到了鎮子門口，約好了後天再來接我便轉身離去。
??我並沒有急著回趙知禮伯父家，而是去佳肴館訂了一桌子好菜讓夥計給我送到趙知禮伯父家才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到家時，趙知禮伯父一家正在吃著晚餐，看到我回來了，伯母忙忙讓我快點坐下，趙曉琳給我搬了一把椅子，趙習文給我盛好了飯，趙明通則是為我打了一碗湯，就等著我坐下用餐。
??我笑了笑，進屋摸了摸趙曉琳的腦袋瓜，然後坐下說道：“我不這麽急著吃飯的。我剛剛在回來之前，去佳肴館訂了一桌子好菜，等會就送過來，我們大家一起吃。”
??桌子上所有人都很高興，七手八腳的把桌麵上的菜都撤回廚房去。隻有趙知禮伯父坐在座位上問我：“辰陽啊，聽說你最近是在為永年軍工作，是嗎？”
??我有些渴，便端起湯來喝了一口，聽到趙知禮伯父的問題，忙忙把湯咽下去，回答道：“是啊。趙伯父，永年軍給我的工錢還不賴，光是今天一天就賺了五十多枚金幣呢。”
??“嘶…”趙伯父以及從廚房裏出來的其他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顯然是沒有想到我居然這麽能賺錢。
??我從錢袋裏數了三十枚金幣交到趙伯父手裏，說道：“趙伯父，這三十枚金幣您拿著。請幾個師傅來把咱家再好好裝修一下，弄得更加漂亮些。最好能再加個壁爐，冬天快來了，一家人在家裏時也好取暖。”
??趙伯父木然地接過錢，“這麽多錢…實在是…”
??我笑了笑，說道：“沒關係的趙伯父。我既然在您家裏住著，也該做點什麽不是嗎？”
??這一頓晚餐，大家還是吃得很開心。幾個人大快朵頤的，直到夜色漸深才各種洗漱回房休息。
??回到房間後，我不禁感慨良多。這還是我能夠賺到足夠多的錢，才能夠這麽開心。可如果賺不到足夠多的錢呢？哪怕趙伯父家裏人不說什麽，我自己也會壓抑的每天說不出什麽話吧。
??人都說有情飲水飽，可是這種情況隻可能存在於夢幻般的故事中。而現實中的情況往往是，太多太多的夫妻因為生活水平遲遲提不上去而爭吵不休。
??我搖搖頭，算了，不想那麽多，還是想想什麽時候學識字、什麽時候向破風軍營推廣零三式自動步槍比較實際。
??今天一整天在破風軍營中的工作終究是讓我感到了些許疲憊，我躺在床上眼睛一閉，便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我來到薑師傅的鐵匠鋪時，薑師傅仍是做著他那十幾年如一日的老工作。我衝他笑著打了個招呼，他也同樣報以微笑，便轉回頭去繼續他自己的工作。
??因為我在他這裏沒有好好工作而對我有所不滿了嗎？我想著，搖了搖頭，看到地上正有一塊柴刀形狀的熟鐵，便拿起它坐到磨刀石邊磨了起來。
??沒過多久，薑師傅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喊了我一聲，讓我在他身邊坐下。
??我依言照做，接過薑師傅遞過來的涼茶，默不作聲，等待著薑師傅要跟我說的話。
??薑師傅慢悠悠地喝著茶，目光在鐵匠鋪外街道上的行人身上掃過，等到他手中杯子裏的涼茶隻剩一半時，才慢慢開口，“辰陽啊…你最近跟永年軍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我心裏忐忑不安起來，“是。”
??薑師傅聞言又說道：“你知道按照天龍國律你這樣的行為算什麽嗎？”
??我默不作聲，等待著薑師傅的下文。
??薑師傅長歎一口氣，說道：“叛國、暴亂、資敵等等數罪並犯啊…如果說天龍國軍隊攻了回來，查出了我居然會與一個這樣的罪犯有染，那麽等待著我的，將是以同罪論處，你知道嗎？”
??我忍不住開口問道：“可是薑師傅，以前在天龍國的統治下生活的日子，您真的覺得快樂、幸福嗎？”
??薑師傅沉默半晌，而後幾乎是怒吼著說道：“拋開快樂、幸福先不說，至少以前的日子有活路！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與一個叛國犯有染，整天為了天龍國軍隊可能會攻打回來而提心吊膽。我知道你與永年軍接觸那麽多是給他們提供了武器。但是你就能保證，永年軍能夠憑借你提供的武器把天龍國軍隊死死的阻擋在外麵嗎？”
??人太多了。讓薑師傅如此不安的主要原因還是天龍國軍隊人太多了。這讓薑師傅對駐守在此的區區一個營的永年軍升不起任何安全感。
??另外，毫無疑問，天龍國殘暴的統治給這位老實人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我抿了一口涼茶，長歎一口氣，說道：“薑師傅，我還是想說，目前對於我們這些鄉親們來說，永年軍是我們最大的希望。隻有他們才有可能把我們從天龍國帶給我們的水深火熱中解救出來。”我撇了撇嘴，語氣變得有些黯然，“其實我的經曆也並不好。我曾是一個大戶人家的私生子。因為正房的排擠而被驅逐到了一個小山村。母親為了把我養大受了很多苦。她在當地的地主家為了養活我而討生活，最終還是被欺壓、剝削得失去了生命。我就這樣成為了一個野孩子。可後來，因為天龍國軍隊的洗劫，我連那座小山村都待不下去。逃亡過程中我失足墜下了河裏，好不容易被秦濟前輩救了，可秦濟前輩也在天龍國軍隊的追殺下死去了。我長這麽大，這個鎮子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太平的地方。就是因為沒有天龍國軍隊，就是因為有永年軍駐守在這裏。我早就想過要加入永年軍，可我沒想到，永年軍也會不得民心…”
??薑師傅聞言歎氣，他將杯中的涼茶一飲而盡，說道：“戰爭隻是天龍國軍隊和永年軍之間的事。我算什麽啊？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一個小鐵匠而已。哪有什麽能力摻和到這樣的事情中？何況，永年軍究竟有沒有能力打敗天龍國軍隊，誰也說不準。”
??我也喝完杯中的涼茶，說道：“好吧，薑師傅，我明白了。我會和您劃清界限的。我不會因為我個人與永年軍交往過密而給您引來麻煩。”
??薑師傅點點頭，再次長歎，說道：“挺好的，辰陽，雖然我確實很喜歡你這樣一個天才學徒，但還是不得不把你逐出門外…”
??我從凳子上站起來，麵對薑師傅雙膝跪地，而後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常言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盡管從今往後您不再是我辰陽的師父，但我還是希望您可以過得幸福安康…”
??薑師傅沒有說話，但他的雙眼，明顯已經通紅了。
??我轉身便走，眼中已經有淚水忍不住的流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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