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三塊紅緞布

  雖褚本良見婉芳閣內略有狼狽,一時不禁對徐染士的話麵露疑色,但他最終還是違心地點了點頭,且他心道: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地方總兵,萬不可冒險去挑戰一個朝廷二品大員的權威!且我本就是隨意捏造了個理由衝進婉芳閣……至於這裏有沒有人打架、是否有傷亡,我才懶得理會!我隻須按知府大人交代的,不可與這位徐大人起衝突、時時盯緊他就好。是以,不論這位徐大人說什麽,便都是什麽吧……


  ??沈意見徐染士竟堂而皇之地替婉芳閣作掩護,不由頗為詫異,是以,忍不住深深看了他一眼。


  ??徐染士感覺到沈意的目光後,對她默契地點了點頭。


  ??沈意心下疑惑:這位徐大人此舉……不知到底有何用意……?

  ??但想了半晌卻又想不出,隻能暫時按下。


  ??若鳶剛解了毒,本應回房好好休息,但之前沈意交給她的任務是負責看管徐染士。是以,如今沒有沈意的允許,她倒也不好擅自離開。


  ??尤其是聽到徐染士並不是那虛頭巴腦的師爺,而是真正的官老爺時,她忍不住好奇問道:“徐老官……大人,方才你還說自己是俞慶知府的小小師爺,怎得現下搖身一變,倒成了有權有勢的……巡撫大人?”


  ??徐染士雖與若鳶隻說過寥寥幾句話,但卻對她的模樣及性情頗為偏愛。


  ??是以,此番聽得若鳶發問,他便耐心地同她解釋道:“隻因方才婉芳閣內魚龍混雜,老夫才不敢隨意暴露自己的身份!若我說自己是皇上指派到澱梁、專門調查醉紅衣一案的巡撫,那貴子幫的人定會對我糾纏不休!老夫實是不想多生事端,故才有此一舉……”


  ??若鳶點點頭,看了沈意一眼才道:“怪不得少東家說,您的來頭定是不小。隻是,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身份罷了。原本我還不信,現下倒是心服口服。”


  ??徐染士笑道:“沈姑娘的聰明過人,老夫已經見識過了!是以,她能粗略猜到我的身份,倒也無甚驚奇。”


  ??沈意謙虛道:“徐大人謬讚!其實在這之前,我並不十分確定你的身份,甚至還一度將你歸類於或許是醉紅衣的可疑之人裏……直至今日晚膳時分,我們婉芳閣裏的一位環兒姑娘偶然見得你的畫像,是她悄悄告訴我,徐大人你,定是位官老爺不錯。”


  ??徐染士道:“哦?可是那位常常用小金錘為我敲打的呂環兒?”


  ??沈意道:“不錯。正是她。”


  ??徐染士笑道:“若是她猜出來的,老夫也覺無甚稀奇。畢竟,那位環兒姑娘,雖樣貌不算出眾,但卻勝在心思細膩。是了,那位環兒姑娘現下在何處?方才之事……沒有傷到她吧?”


  ??沈意依言,四處環顧一圈,卻未見呂環兒的蹤影。


  ??她道:“興許是一直待在房裏,未曾出過房門也說不定……”


  ??再說呂環兒,因她一丁點兒拳腳功夫都不會,是以,方才在各幫派混戰之際,她早已找準機會,躲到一隱秘之所去了。


  ??現下,等到外麵終於平靜了許久,她才敢戰戰兢兢地推門出來。


  ??而剛一開門,便聽徐染士和沈意正在談論自己。


  ??呂環兒見自己素日所親近之人,皆好生在大廳中站著,激動之餘,便毫無停留地飛奔過去,再一把拉扯過與自己關係最好的青月,後怕地問道:“那些凶神惡煞之人……可是都走了?”


  ??青月知道呂環兒一向膽小,是以,對她方才未曾出手幫忙,並未多加責怪,而是衝著官兵的方向跟她悄悄努努嘴,才簡短地回答道:“都走了!不!應該說是……都被我們少東家趕走了!”


  ??呂環兒在青樓混跡多年,自是立時就明白了青月的意思:即方才之事,不可在這些官兵麵前大肆議論,不然就會招來無故禍端!

  ??沈意見呂環兒果真不再言語,便知她是一個識時務的伶俐之人。


  ??是以,沈意才敢放心地岔開話題、主動開口問道:“不知環兒姑娘你,是如何猜出徐老官人是位正兒八經的官老爺的?”


  ??呂環兒奇道:“這有何可猜的?!我隻是瞧著,這位徐官人同其他的官老爺一樣,在躺下捏腳之前都要將自己帽裏的三塊紅緞布,整整齊齊地疊放在一起,再小心放至腕間的袖口處。待要重新起身戴帽之時,才從袖中取出,塞回帽裏去……大禎的官員,不是一向如此嗎?”


  ??徐染士聞言,笑著將頭上的便帽摘下,並取出裏麵的三塊紅緞布,一一擺放在桌子上,向眾人解釋道:“不錯。這三塊緞布分別意喻著:國、家、民!而用紅色則預示三者皆興旺。至於為何要將它們置於頭頂之上的帽中?則是要讓我們為官之人謹記,須一直將國、家、民放置在甚於自身安危的高處……”


  ??沈意聽了此番解釋,心下覺得莫名的諷刺:大禎的官員若人人真能做到如此,那現下的世道,便不會如此了……


  ??若鳶聽後,第一個皺眉反駁道:“徐大人是否弄錯了?依若鳶愚見,大禎官員不管舊式、新式、老的、少的,皆沒有此等規矩!且我怎得沒見過,我的那些官老爺恩客們……有此一舉?”


  ??聞言,唐禦率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若鳶不滿道:“唐公子,莫非……若鳶所言,很是令人發笑嗎?”


  ??唐禦趕緊擺手道:“並非!並非!著實是因為我大禎的許多官員讓我發笑!”


  ??若鳶擰眉道:“此話怎講?”


  ??唐禦解釋道:“若鳶姑娘不知,你的那些官老爺恩客,怕是一見到你的玉軟花柔,就再也把持不住、想要跟你行那雲雨之事了……是以,他們哪有時間去記住那繁瑣的摘帽禮儀?!即便僥幸記住了……嘿嘿!可在那情急之下,怕是也顧不得了!但,他們對著無甚姿色的環兒姑娘,卻不會有那種雜念,自是要將禮儀做足了……”


  ??眾人固然明白唐禦話裏的意思,皆低頭一笑了事。


  ??若鳶更是嬌斥他幾句,而後掩嘴咯咯地嬌笑起來。


  ??隻呂環兒麵上雖也在跟著笑,但心下卻難免對唐禦當眾說她“無甚姿色”頗為不滿。


  ??而沈意的心,最為玲瓏剔透。別人都懂之事,她又怎會不懂?


  ??她麵色微紅地心下尷尬道:怎得山下之人盡說些男女之事,實在是沒意思的緊……


  ??接著,沈意緊了緊心神,繼續追問道:“方才,徐大人說,您此行到澱梁,便是特意來查那醉紅衣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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